003

椅上嵌的一圈銅邊過鵝卵石的路面，出“登登”的響聲。

聲音越來越近，最後在剛剛蹲過的地方停下。

這空空，竟然沒有一個人的影。

長喜掃了一圈，不著頭腦，目對準了荷塘，示意自家的世子爺。若是躲起來的話，只能躲到這來。他用腳將荷葉撥開，提著燈籠仔細探了探，然後對世子爺搖了搖頭。

微風吹來，半枯的荷葉微微晃，發出沙沙的聲響。

顧淮安的目落在微微漾起的湖面上，注意到一株直直立的荷葉。恰好微風拂來，那荷葉應景地兩下，又歸于平靜。

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小野貓，是自己的那位好繼母？還是宮裏的那位？

爪子還沒有養好，竟也學會出來打探消息。

這倒是個好機會，那些人知道院子裏進了人也沒有毫的用。

“走吧。”男人眸冷了下來，將椅調轉了個方向，帶著人一起離開。

荷塘邊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水面上才出一張豔麗的臉。

姜若含著一荷葉從水底鑽了出來，大口大口著氣，心跳如擂鼓般跳著，背後湧，生出劫後重生的慶幸來。

天知道侍衛提著燈籠照近荷塘時，有多張，口中含著的荷葉梗都搖搖墜。

緩了很長一會，恢複力氣之後才從水底爬上來。沒有著急離開，先將服擰到不再滴水的程度，才將鞋子提起沿著小路飛速離開，沒有留下一點蹤跡。

也就是因為住的地方是離主院很遠的後罩房，回去之後，迅速給自己換了服，將頭發了個半幹之後，才去廚房找了個藥罐回來。

萬幸的是草藥的外面包著著油紙，只封口的地方被浸一點，其餘的都完好無損。

將草藥全都倒到罐子裏，盯著將藥熬好，等稍微晾涼了些再端到房裏去。

秋微已經燒糊塗了，怎麽都不醒，只能將人托起來半抱在懷中。正要端著藥碗時候，秋微乎乎的靠了過來，死死地攬住的腰。

已經燒得小臉通紅，五全都皺在一起，仿佛陷什麽噩夢當中，囈語著：“娘，我疼。”

纖長濃黑的睫垂下，那一刻姜若難又羨慕著，難的是秋微病得厲害，羨慕的是遇到了難的事可以肆意地撒娘親。

這是被偏疼的孩子有的底氣，從被賣為奴的那天，就失去了這樣的底氣。能做到的，就是攢夠銀子，自己給自己底氣。

不過這條路，也被夫人親手堵上了。

深吸了一口氣，告誡自己不再往深想，聲音更加溫，哄著秋微將藥喝完之後才讓人又重新躺下，也抹黑上了床。

今日被嚇過一回，躺到床上怎麽也睡不著，等到天將亮時才迷迷糊糊打起盹。

而就在此時，隔壁突然響起子凄厲的尖聲。

——言溪死了。

換好服出去時，已經有侍衛過來準備將言溪的擡出去。

同言溪住在一的陸茵是個出了名的冷人，此刻臉煞白地癱在地上，淺藍的擺上沾著不。卻恍然未覺，失神地靠在背後的朱柱子，喃喃自語。在言溪被擡出來時，開始渾發抖，幾崩潰。

姜若站在最外圈，過隙瞥見了言溪僵的和滿臉幹涸的跡。

氣氛陡然沉悶下來，仿佛穿到了昨夜的言溪上，多了種嚨被人掐住的窒息。腦子裏閃現過那張鷙俊的臉，從腳底竄起一寒氣，冷得渾都在打擺子。

世子爺下手真狠，不給人一點活路。

也不止是害怕，昨日威風凜凜的芙蓉今日也了病貓，在門邊。見看過去，芙蓉抿了抿，哼了一聲之後轉就跑開了。

姜若原本也想回去，路過陸茵邊時，心將扶了起來，輕聲問：“怕嗎？不然去我們屋裏坐一會？”

陸茵原本是廚房做糕點的廚娘，略微，臉上帶著三分健康的紅暈。此時的臉上沒有一，雙肩如同山坡一般聳立著，始終沒有說話。

了陸茵的手，子的手如同冰一般凍手。

而這時候陸茵才有些回過神，呆滯的眼珠子轉了兩圈，看見是，才低聲說：“昨夜，言溪回來過的。”

可言溪不是……被世子爺下手了嗎，怎麽又會回去？姜若驚訝。

“我還同說了話，問去什麽地方，說出去轉了轉。”陸茵眼眶通紅，“那時我太困了，又睡過去，今天早上才發現沒氣了。”

哽咽著，哆哆嗦嗦才出一句話，“所以，下一個會不會是我？”

姜若心裏冒著寒氣，沒敢回答，這是說不準的事，也不清楚下個會到誰。

陸茵也不是要答案，緩過神之後扶著牆邊慢慢走了回去。

言溪的死，給們這些同樣被送進聽松院的丫鬟蒙上一層影，每個人都提心吊膽，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什麽地方。而同言溪住在一起的陸茵就更加低調，如非必要本就不會出門，姜若住在隔壁也只是在早晚時分見過幾次淺藍的影，沒聽到任何靜。

再聽說陸茵的消息，還是從病好的秋微這裏知道的。

秋微從屋外走進來，直接坐在對面，一把將抱住，深吸了一口氣，“姜若，昨夜世子爺點了陸茵。”

姜若手一頓，尖銳的針尖進指尖冒出珠來，連忙拿手帕將指尖上一，免得將繡得快好的帕子污染了，就聽見秋微又說。

“今早陸茵就不見了。”只怕是兇多吉。

愣住了，差點沒回過神。

才五天，被送進聽松院的四個丫鬟就了一半，說是巧合只怕誰都不會相信。

又開始擔心起來，繡帕子的心思全都沒了。心裏有鬼，就怕不久會臨到自己。

秋微心裏也害怕，獨自在院子轉了兩圈之後，覺得不能這麽幹等著，“我去找找我娘，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

說幹就幹，立即往起一站，直接往外面沖了出去。

姜若甚至來不及阻攔，屋子裏就已經沒人了。面對空空的屋子，又忍不住去想陸茵失蹤的事，一顆心竟沒有一刻是落在實。

等到日頭漸漸西斜，早就該回來的秋微一直沒有看到人影，不放心也去前院找蔣嬤嬤。

蔣嬤嬤一頭霧水，表示自己沒見到人，繼而又張起來，“是不是那丫頭出事了？”

“沒有，就是讓幫我拿繡線還沒回來，我著急用呢。”姜若笑得有點勉強。

蔣嬤嬤沒有注意到這點，非常熱心地回屋將自己剩下的繡線塞到對面小姑娘的手裏，“你暫且先用用，那丫頭就是個不靠譜的，等回頭我再好好說說。”

姜若沒敢多說什麽，拿著繡線直接回去了，心中生出不願意見到的猜測——秋微會不會是被世子爺去了。

前頭兩個人說沒就沒了，若是秋微真是被……

腳步都跟著沉重幾分，不自覺地走到主院的門口，探頭朝著裏面看。

首先看到的就是院子正中間的假山流水。那假山專門用形狀嶙峋的怪石堆，最頂端種著一株綠蘿。碧綠厚地來綠蘿沿著怪石垂落下來，形了綠梯，流水便從旁邊的小孔中飛瀉而出。

除了流水的聲音，再無其他聲音，

左右看了一圈，也沒有看見有下人走，安靜地讓人心裏開始發，覺得後背都爬上了皮疙瘩。

正猶豫著要不要進裏面仔細看時，後就響起了芙蓉那標志的大嗓門，“你在這裏幹什麽，聽是不是！”

還沒有來得及辯解一句，就已經被芙蓉扭送到徐嬤嬤那邊。

芙蓉著膛，為抓住姜若的小辮子而洋洋自得，“剛剛在外面，我就看見站在門口聽，還不肯承認。”

徐嬤嬤個子不高，額頭上的皺紋很深，看上去就十分古板不易親近。乜了一眼旁邊白著臉的姜若，沒有多問一句話，就簡單下了決定，“送去世子爺那邊，他自有代。”

姜若渾一，被推著往前走。

墨綠繡著白鶴的簾子被打開，一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沉悶地讓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