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姜若的心思很簡單，想要討好世子爺，建立良好的主仆之。日後真要是出了事，也盼著世子爺能看在過往的報份上，救一條小命。

顧淮安看了看那枚銀花生，又看了看小丫鬟的臉，沒有立即手去接，而是問：“為什麽要送我？”

姜若噎住，送人禮現在還需要什麽理由，這不是接過就算完事了？

被問住，一時沒回答上。男人好整以暇看向，問：“是不是想要讓我高興？”

這麽說倒也沒錯，點了點頭。

男人聲音低沉下來，帶了幾分哄的意味，“可你拿了大頭，分給我一枚銀花生是不是不合適？”

姜若點頭點了一半，沒了，擡頭向男人。

世子爺相貌原本就好，許是原本今日出門是要去參加喜宴，他穿了件蓼藍直綴長袍，玉帶將勁瘦的腰略略勾出，顯得肩背拔，如一株絕壁孤松，清冷又昂揚向上。

能將所有矜貴的詞都往世子爺上套去，就是沒辦法將他同銀子聯系在一起，總覺得是一種。

顧淮安倒是不在意，開口，“我要是你的話，這枚銀花生就留給自己。”

姜若倒是聽了這句話，間一哽。沉默了一會之後，還是將荷包取了下來，遞了過去。縱使這樣，亮的眼，還是往手上的荷包看，怎麽都瞧不出心甘願。

“怎麽，給我還不高興？”顧淮安手拿過荷包，低頭看了看。

荷包很是致，不大的繡面竟也繡出了小花園的樣子，各盆栽栩栩如生。他倒是想起來，小丫鬟原本是府裏的繡娘。

他問這句話倒也沒什麽意思，類似于隨口的閑談。

小丫鬟倒是極為認真地回話，眼眸潤，“世子爺高興，奴婢就高興。”

顧淮安眼眸輕擡，了過去，不知是在想些什麽，最後沒說什麽，只是輕慢地“嗯”了聲。等回了安王府之後，他來信和，將錢袋子扔了過去。

“查一下蔣家找的匠人，問問看還剩沒剩銀子，找找來路。”

這種大批量銀制品，匠人多多會扣下些。他倒是不懷疑蔣家和江南世家那邊有什麽牽扯，主要是蔣侍郎從一介白到居從三品，實在不是什麽蠢人。更何況他的那位清河姑姑，能保全自到出宮立府，挑選親家的眼應該也不會太差。

可蔣家如此高調辦這場婚事，又實在說不過去。

他心中有個猜測，又不好確定，便讓人找了找江南那邊的風俗游記之類過來看。

姜若進屋之後也不敢打擾，同往常一般乖順地坐在腳踏木上。府裏的炭火還沒有添置，天氣倒是一日日地冷下來。今日是坐著，都覺到肩膀涼涼的。

忍不住將自己得更，往背面上蹭了蹭，樣子看上去可憐的，像是一只討好人的野貓。

顧淮安掃了一眼，冷不丁出聲，“到床上來吧。”

姜若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一時沒有作。指了指自己，驚訝道：“是……是奴婢嗎？”

“不是怕冷嗎？”男人反問。

覺得自己應當是被世子爺反複無常的子弄怕了，僅僅是這麽一個舉都有種激涕零的沖。可隨後又害怕起來，總覺得像是有什麽陷阱。畢竟爬床的事兒想了很久，都沒有功，現在突然允諾就像是店家直接將心心念念的繡品免費送給。

莫名詭異。

可讓放棄這個機會，又不甘心，就一邊看向男人一邊怵惕地挪到床上去。

直到自己躺在帶著藥香的溫暖被褥裏，還有幾分不敢相信，渾僵不敢彈，總覺得有幾分不自在。

小丫鬟貴在聽話，就算被裏多了一個人也沒多分別。

顧淮安正這麽想著，手臂上便傳來暖意，綿綿的。他低頭看過去，就看見子往這邊靠過來，在他過去的瞬間就不了。

背面是松柏綠，有些深沉，襯得掌大臉更加瑩白細膩。許是因為張，的手指抓著被面，剔的眸子盯著他，像是有許多話要說都沒有說出口。

顧淮安有片刻的晃神，眉頭一挑，“怎麽了？”

“就是想問問，墨水染到上多久能消失。”姜若心口直跳，臉紅的同時覺得口幹舌燥，下意識抿了抿想要將瓣潤。

結果沒有一點意，反倒是一種沖縈繞在嚨間，想要沖破阻礙逃出來。

不自在地將被面拉了下來。

綢緞寢不知什麽時候被拉下來半截，出大片和不見底的一條壑。

裏面的小也不在，寢之下不著寸縷，隨著急促的呼吸微微晃著。

姜若知道自己要什麽，將寢往下拉了拉，指著月長到有點疼痛的點，“這裏染了，不好看。”

最低劣笨拙的引，也不知道有什麽效果。只看見男人出手來，住，渾一震，肩膀不自覺地朝裏扣，想要躲開。

他的手指極為好看，骨節上勻稱蓋著一層白玉，青筋凸顯力道。看著沒用什麽力氣，卻能輕而易舉地牽所有的神經。

“怎麽不好看。”男人的眸深沉。

姜若著氣，哆哆嗦嗦囁嚅，“兩邊……不一樣。”

“讓我看看。”

另一片襟也被掀開了，確實是不一樣。顧淮安垂下眼眸，認真用手比對著，反反複複比對。

然後生了熱，小丫鬟雙眸漸漸染上了氣，覺得自己都不像是自己。與陌生的緒織在一起，臉眼神都逐漸變得迷離起來，似乎想要更多的東西。

也不是什麽沒有見識的人，畢竟去過醉春堂，知道男之間可不止這麽點東西。

只是世子爺怎麽還不進行下一步？

暈暈乎乎時，腦海中突然閃現過這個問題。抓住最後一清明，覺得自己頓悟了。世子爺不良于行，肯定是不能夠像正常男人一般。

山不過來，便去山。

按著男人的手，爬到男人上，誠懇道：“世子爺，要不奴婢來吧。”

沒注意到男人瞬間變得暗沉的眸子，認認真真湊過去。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十分近，似乎溫也能夠隔著空氣流，讓溫度一下子燃了上來。

也就在這時候，才發現世子爺的格外好看，讓人生出親上去的沖。

在要接之際，突然不敢，只好親上男人的下頜。

一下一下親著，聲音格外響亮，像是鬧著玩一般，倒是一下子將曖昧的氛圍破。

顧淮安莫名覺得好笑，“就會這麽一點？”

姜若咬，慢慢挪著腰往後坐了坐，如同榫卯般嚴合，只隔著兩三層薄得不能再薄的綢。

男人的瞬間變得繃，重重了一聲，手掐住子的腰，力道極重。

疼得了一聲，瑟，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些什麽時，整個人便陷到一個燙人的懷抱中。

心跳的震節奏同熱氣噴灑在耳邊的節奏差不多，的月要被鎖住，款款前後擺，如春拂過熱的草地，然後盛開出繁花朵朵。

時，男人口勿了口勿的耳垂，渾如遭電擊般抖著往上，最後重重落下被人抱在懷中。

時間仿佛也凝固住，在那個片刻會有種兩人親無間的錯覺。

後面的事已經記得不大清楚，迷迷糊糊被男人抱了下來，似乎還聽人說了一句“真沒用。”只是那句話笑意沉沉，夾著些許溫，怎麽都不像是在罵人。

睡過去之前，還在想應當是自己聽錯了。

畢竟可是厲害極了。

等人睡著之後，顧淮安才起將自己清理一遍。滿都是兒家上的馨香，淺淡又仿佛無不在。他低頭瞧了瞧上大片大片的水漬，想了想還是將睡著的小丫鬟上了。

結束之後他重新去了書房，繼續查詢有關江南員的日志。

倒是比之前清醒些，說起來那小丫鬟也不是毫無用，他分神想。

接到蔣侍郎被彈劾的消息，已經是第二日的傍晚，他正在喂珍珠食。

史臺的折子如同雪花一般飛到皇上桌前，斥責蔣侍郎用度奢靡，為子婚事花銷近萬兩，巨額錢財來路不明，恐有貪墨之嫌疑。且蔣家宴請朝中大小員，有借機攬財之嫌。蔣家收禮的單子不知怎麽被人翻了出來，坐實了蔣家收巨額賀禮的事。

這便如冷水下了油鍋，朝堂頓時沸騰起來。

領先彈劾的是林史，出北方的世家，同朝廷中世家一派的員也走得很近。他先彈劾之後，世家一派的員頓時覺得自己明白了。他們家裏都有供養，額本銀錢頗，人來往便不會寒磣，不需要底下那群人的孝敬。若是由著這個機會，能將蔣侍郎拉下馬，定是能狠狠一那些酸儒的威風。于是，很多人義憤填膺下場了。

但從皇帝即位之後便大興科舉，擢升寒門子弟。寒門底淺，雖說現在員的俸祿不低，但是京城花銷更是不，更別提很多時候員一個人便要養一家人，日子過得捉襟見肘起來。因此員也有了些額外收，自家辦事收上來的厚禮便是一種。不過大家也都知道什麽銀子能收，什麽銀子收了燙手，一直沒鬧出什麽大的岔子，上面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說白了，若真要是追究底，朝堂上的員就沒有幾個“幹淨人”。史臺彈劾的是蔣家，同樣也是他們。這些人豈能容忍？

兩邊一下子吵了起來，一邊罵借機斂財有失文人風骨，一邊罵思想齷齪，放著史的活不做盯起員後院正常禮節來往。

而出于風暴中心的蔣侍郎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一言不發站在的角落裏。蔣家的新晉姻親安南侯聶老爺子也做起了朝堂上的泥菩薩，一言不發。

聶蔣兩家的面子便在朝臣的爭吵聲中，被踩了又踩，了笑話一般。

吵到最後，皇帝最後兩邊各大五十大板，說是稍後再議，接著就散了朝會。

蔣侍郎隨後被留下來面聖，二人說了些什麽也沒人知曉。只知道聖上了火，蔣侍郎在勤政殿外跪了整日，出了宮門就被蔣家的下人擡了回去。

顧淮安了珍珠油水亮的羽，“最先開口彈劾蔣家的是誰？”

“是林史，也正是因為這樣，世家這邊的員便下場，想要彈劾蔣家。”

蔣佑寧可以說是寒門臣子的領頭人，要是被彈劾下去，對于這一派是不小的打擊。

可林史就不是世家的人，這個老狐貍一般的人早就投靠了皇帝，當初他在儋州往上遞的折子差點被人截下來，還是林史在中間了一道杠送到聖前。

只能說皇上將能算計到的人都算計到了，沒有一點兒偏差。就是不知道蔣侍郎是否明白，自己只是局中的一枚棋子。

他倒是生出幾分同來，畢竟都是棋子，誰又比誰更高貴些。

他了珍珠的腦袋，嘆了一聲，“我怕是馬上要出去了，也不知道誰能照顧的你。”

珍珠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麽，還以為是主人在和自己玩，親昵地蹭了蹭男人的手掌，極為依。

顧淮安瞧著，又給了一把鳥食。

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樣，蔣侍郎雖然暫時被革職，閑賦在家，可朝中的靜毫沒有小下去，反而是越演越烈。

蔣佑寧倒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會是這樣的場面，提前閉門謝客，拒絕任何人的拜訪。

他原本年紀就上來了，跪了一天之後雙浮腫，大夫開了草藥之後特意叮囑他要臥床休息，不可隨意走。

蔣夫人同他年夫妻，替他換藥時，看見他由膝蓋蔓延到半條上的淤青，沒忍住眼淚落了下來。掉，無聲掉著眼淚，不敢再丈夫心煩。

“這已經是聖上仁慈了。”蔣佑寧還能笑得出來，安道：“正好借著這個事，我能領到一個閑職，日後便能有更多的時間放在家裏。老實說，在戶部這些年，我也累了，不想繼續留下去，這倒是隨了我的心願。”

“可你也不該這麽冒險。”蔣夫人手上的作仔細又仔細。

蔣佑寧苦笑，還不是王家那邊迫得。眼見著六皇子即將定親走向朝堂前，那些勳貴的作就開始不斷。他看得明白，這些年皇上因為龍欠佳，對世家多有縱容，世家生出了野心，想要再扶持出第三位帝王來。

可皇上掌握權力這麽多年，酣睡之塌豈能容旁人覬覦。兩邊不得博弈，看最後誰被踢出局。

戶部又是個不得不和這些人打道的部門，最近幾個月他和王家的人偶遇很多次，讓他生出退下來的心思。

他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出微寒，沒有一點基。他真要是摻和到中間去，只怕還沒掙得從龍之功，先為淪為替罪羊。

“我只慶幸將馨褱的婚事安排好，連累不到。清河公主與駙馬都是通的人，能護著馨褱幾分。倒是博睿要耽誤幾年，不過這些年我職漸升，他也跟著浮躁。正好這段時間能夠靜下心磨礪自己，等朝堂平靜下來，他再下場考取功名也是一件好事。”

他絮絮叨叨著，說著自己的安排和打算，每一樣都是之前心謀劃多遍的。

只是沒有他自己。

蔣夫人的眼眶更紅了，卻沒說更多，地抓著他枯枝般的手。

哪個讀書人心中沒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志向。蔣佑寧微末出，見過底層人為了活著的掙紮種種，何嘗不曾想過自己做以後，能夠造福一方，為萬民衆請命。不說名垂千史，他也該讓滾滾前進的歷史車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一點，哪怕分毫。

可等他進場，才明白許多不由己，漸漸想的便只有自。

說到底他做不了聖人。

他還記得跪在勤政殿時，皇上那失的眼神。

“你可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是在金鑾殿上，你站在一種人讀書人之間，姿正，目澄澈，同朕說願做‘敢為萬萬人先’，廣茂，你現在做的又是什麽？”

他的眼不複年輕時的清明，隨著歲月更疊逐漸渾濁，臉上也逐漸有了皺紋，將佝僂著。

抓著妻子的手，他嘆了一口氣，“還是老了啊。”

“人哪有不老的。”

“是啊。”

所以，他只能寄希于，更有意氣風發的後來人，將他沒走通的路走通。

姜若：我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