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姜若的眼淚瞬間就止住了，忍得兩只肩膀都在抖。

立即站直，朝著男人的肩膀看過去，兩只眼睛紅得和兔子有得一拼，“傷的嚴重嗎？”

“不算嚴重，沒有傷及到筋骨，上點藥就。”顧淮安示意手上的東西，“旁邊是一片樹林，我找到一些果子和草藥。我們先吃點東西，接下來再考慮後面怎麽做。”

人平安無事就已經是最大的幸運，接下來最要的是如何活下去。

姜若很快收拾到心，連忙接過他手裏的東西，就近找稍微平坦些的蘆葦地坐下來。

幸好還沒有冬，樹上的野果子沒有完全掉。顧淮安找到的野果子不，吃下去能墊墊肚子。姜若將果子帶到河邊，簡單清洗之後和世子爺分著吃了。

果子的味道不算好的，酸酸，第一口吃進去，酸得整張臉都皺在一起。

看向邊的男人，看見人面上沒有丁點兒表，心裏想世子爺還怪能忍的。這是在荒郊野外，能有東西填肚子都已經是非常好的事了，也舍不得扔掉，便小口小口吃著。

可果子飽腹的作用也不是大，顧淮安看了看頭頂已經逐漸偏移的太，說道：“之前我已經觀察過，附近都沒有村落，我們最起碼要在這裏休息一晚上。等會兒我先去找找石塊，你在附近尋些柴火，等會熬藥，剩下的晚上墊一層。”

姜若自然沒有意見，等稍微恢複些力氣之後就開始去旁邊找柴火。

還在不遠找到一較為平坦的地方，這塊地方三面都是土坡，能遮擋住大部分的風，很適合晚上居住。

等讓世子爺看過確定沒有什麽大問題之後，兩個人便用撿來的木柴將周圍燒一遍，利用煙熏走蛇蟲。就算這樣，也不方便住人，他們又折了一大把幹枯的蘆葦，墊出可以共兩人休息的地方。

原本以為自己到了一個新地方，會害怕難過亦或是其他，總該要傷春悲秋一會兒，可整個下午都在跟在世子爺後面拾掇場地，不出一點兒時間去難過。

等到了傍晚，整個人累癱坐在河邊，看著面前的男子在給兩塊架起來的石頭下添柴。

一塊石頭帶有差不多一海碗般大小的凹陷，用來煮沸水；另一塊石頭表面只有淺淺的凹陷，勝在大而薄，用來將煎砸糊狀的草藥。

因為沒事空出時間，便開口問：“這次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會突然將表姑娘和奴婢都綁走？”

“在儋州時候，理了一批當地豪紳，項家便是其中之一。”顧淮安語焉不詳，“項黎嶸是項家的後人，這次就是為了尋仇，想用你們來我現。”

這是姜若在眺臺就知道的事，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可是奴婢是在聽松院被人綁走，那個項黎嶸還能進王府來？”

安王府不管哪個主子，都不是什麽弱無能的，怎麽會允許刺客進來？

姜若往火力塞了一子，說出了自己的思考，“奴婢覺得是夫人的可能很大，首先來說安王府要混進外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你從儋州回來沒兩年，可安王府早就不在外買人了，項黎嶸就算想要複仇也沒辦法安排人進來。安王不知道有奴婢這個丫鬟，府裏其他姨娘也沒有這個能力，夫人就算不是主謀，也肯定在中間出了力。”

又問：“是不是項黎嶸投靠夫人了？”

顧淮安知道不是個笨的，點點頭，又糾正道：“投靠了王家。”

不過也差不多，王氏和王家都盼著自己死。

誰知道姜若在聽說這句話之後，臉上表如同打翻料瓶一般飛速變化著。古怪地看向世子爺，又低頭裝作去撿鵝卵石，接著又看了男人一眼。

在幾次之後，顧淮安忍住跳的眉心，“有什麽話直接說出來。”

姜若湊過去，猶豫再三之後還是問了出來，“這次的事，不會是表姑娘配合夫人的吧。”

怕世子爺是自己為了報複在挑撥離間，急急忙忙說出自己的依據，“奴婢是表姑娘綁在一起的，發生這樣的事，奴婢就算想讓自己鎮定，可雙都在發抖，害怕就這樣沒了。但是表姑娘……”

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覺，在這裏頓住，憋出來一句，“就像是一早就知道些什麽，全程都格外冷靜。我們一開始待的小屋子很久沒有人打掃過，稍微不注意，上就沾滿灰塵，可表姑娘從頭到尾上都幹幹淨淨。甚至在我們被挾持到木板的另一端時，黑人是將扶上去的。”

當時被人拽著丟上木板時，正好瞧見了黑人扶唐昆月上木板這一幕。沒有往深想，只以為自己不過是餌的添頭，死了就死了沒有人在意。表姑娘作為最大的餌，自然要好好對待。

可現在回想起來，怎麽都覺得事著古怪。表姑娘是世子爺的嫡親表妹，項黎嶸既然和世子爺之間有著海深仇，還能對仇人的嫡親表妹如此照顧？

不過這麽胡揣測人也不好，又補充道：“這也是奴婢胡猜猜，畢竟按照表姑娘的立場，沒有任何理由會站在夫人那一邊。這對唐家也沒有好，甚至壞更多，再怎麽樣也不會不顧唐家的利益。”

唐家出過帝師，唐大人這一輩卻很是平庸。雖說唐家爺頗有才名，但到底還沒有能獨當一面，需要人扶持。世子爺出了事，安王只能將爵位給夫人的嫡子顧遠，這對唐家有什麽好？

這就是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的東西。

顧淮安沒想到自己一個人就琢磨出這麽多東西，詫異地看向，眸不明。

姜若原本以為他會反駁自己，最起碼會解釋一聲，這件事是同表姑娘沒什麽關系，誰知道等來的卻是男人突然的沉默。

下意識過去，就對上男人深黑的眼睛。莫名就讀懂了世子爺想要說的話，驚訝地張開，“不應該吧。”

顧淮安盯著柴火，畢竟牽扯到旁人，就解釋道：“應當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證明在我心中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求宮裏的人幫忙做了這個局。”

“宮裏的六皇子？”姜若反應很快。

顧淮安“嗯”了一聲。

姜若簡直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才好。王家誰不盼著世子爺出事，但凡能多思考一點，就會知道王家的人摻和進這件事中，局面就會不控制。

這些當真會比命重要？比家族前程重要？就算最後證明世子爺確實對存在，又能怎麽樣呢？

三番兩次因為表姑娘卷到是非當中，這次更是差點丟了命，氣得眼眶紅了。如果不是還有所顧忌，指不定現在就已經罵起來了。

顧淮安沒聽見說話，回過頭來看。

篝火旁邊，小姑娘抱自己的軀蜷一團，火跳躍在掌大瑩白的臉上，眼眶裏是可疑的晶瑩。

他頭一次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于這件事，他確實存著虧欠。

柴火旁邊，傳來栗子糯的香氣。他拿起一樹枝在旁邊劃拉，挑選出那些破口已經發卷的栗子，放到姜若旁邊，“先吃些東西，等到了城鎮，買些你喜歡的東西，算是驚。”

他做好了姜若提出要求的準備，給出補償。

誰知道姜若聽說之後，眼淚往回了，極為誠懇地提醒道：“可是世子爺，我們沒有銀子。”

掉下江裏之後，兩個人漂流了這麽長時間，上東西早就被沖的一幹二淨，就剩下上穿著的破破爛爛的裳。

或許是出了京城，兩個人在這不知名的地方勉強算得上相依為命，嚴格的尊卑被削減掉。的膽子跟著大了很多，提醒道：“而且，你還記得嗎，先前你還在奴婢這裏拿了銀花生。”

顧淮安：“……嗯，是有這麽一回事。”

看見男人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又補充說：“上次，表姑娘打了我一掌，你也說要給奴婢補償來著。”

說完之後，就看向男人不說話。可臉上的表很是一言難盡，卻又礙于威嚴不敢直接說出來。

顧淮安倏得笑了出來。

他突然手，五指將子的臉完全蓋住了，極好。

姜若往後面躲，嘀咕著：“就算被說中了心思，也不能堵。”也沒有說錯，世子爺確實有些像在畫大餅。

“好像是很多東西都沒給。”顧淮安笑了出來，“那若是我帶你出去，你又該給我什麽？”

他很有笑得這麽舒心的時候，淩厲冷淡的眉眼全都舒展開，如因春風吹過青草地，恣意又張揚。後是奔騰著的江水，風吹過他用樹枝隨意挽起又掉落下來的發，落拓不羈，同曾經見過的任何樣子都不同。

姜若愣住了，沒能回得過神。

顧淮安以為是是不舍得，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小丫鬟對錢財方面在意得，沉沉笑著：“不如就兩兩相抵吧。”

小姑娘還是沒說話，濡的眼盯著他看，頭發糟糟的，樣子瞧著可憐，確實這段時間上也沒發生過什麽好事。

姜若醒過神，低頭就看見男子拉著的手，將一串小紫檀木佛珠帶在手上。

佛珠太長，在手上繞了三圈才剛剛合適。深的佛珠掛在纖細瑩白的手腕上，詭異地和諧著。

顧淮安檢查一遍之後，才松開手，“這就算是之前欠你的利息吧。”

沒有人比姜若更知道這串佛珠的價值，先太後專門替世子爺求來的，世子爺幾乎不離。當初第一次聽松院，跪在地上將佛珠一顆顆找到，最後一刻佛珠被世子爺親自塞到的手上。

而現在這串佛珠就掛在自己手上。

的角不可抑制地上揚著，又覺得要是太過高興就顯得自己過于迷金錢，就低頭裝作吃栗子。

經過一段時間，栗子的溫度也開始慢慢往下降，拿在手上也不燙手。慢慢剝開，自己吃一顆，給世子爺也遞一顆。

兩人慢慢分著食，談論明日該做些什麽，再喝了些煮沸後放冷卻的水。

在此之前，姜若一直是高興的。不懂那些複雜、的緒，就當做是為了得到一件寶而高興。

可等世子爺掉外，看見他上猙獰的傷口時，眼淚瞬間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