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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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用
沒有用
秦方遇深吸一口氣, 又緩緩吐出，語氣隨著這聲嘆氣了下來。
“我道歉，行嗎？”
方北的目這才從車窗外收回。
秦方遇按捺下心裏的不甘, 向妥協，“我現在回去, 把他接上總可以了吧？”
方北面無表地看著秦方遇。
不願和自己說話，這讓秦方遇心裏既慌又窩火。
慌是因為猜不對自己什麽態度，生氣是一眼就看出為什麽這麽對自己。
不過是一個小三的兒子，他也配？
但他知道方北的子，不會向自己解釋, 也絕對不會妥協，于是他下火氣，輕聲喚。
“北北……”
“秦方遇, ”方北終于開口，出聲打斷秦方遇，“過了前面那條路，放我下來。”
秦方遇皺了下眉，沉聲道：“你什麽意思？”
方北沒回秦方遇的話，也懶得和他說什麽。
車停在主幹道旁邊，車來車往很危險。
但一秒都不想再在車裏多呆。
方北直接手去推門。
手剛上門把手，門就被秦方遇鎖了。
轉頭看向他, “開門。”
秦方遇不可能給開門。
他心裏那悶氣還沒散，現在又多了委屈。
“方北，”他頓了頓，著火氣道, “你這是為了個不相幹的人，和我鬧脾氣？”
方北沒再推門, 擡了點下，冷漠道：“你可以不開門，但從今天開始，我們之間最後那點聯系也不用再有了。”
方北這番話秦方遇不可謂不震驚。
他們過去再鬧得不開心，方北頂多就是嫌他煩，躲著他，可從沒說過這麽重的話。
“聽見沒有？”方北的耐心徹底告罄，大了點聲，“放我下去！”
“方北，你告訴我，”秦方遇很想問問方北，怎麽能為了沈縱說出這麽絕的話，但他最終下所有的不甘和憤怒，啞聲問，“你到底想怎麽樣？”
你到底想怎麽樣？
這句話秦方遇不止問過一次。
但這次似乎和以前都不一樣。
秦方遇卸下他大爺的面子，幾乎是在懇求著。
見他這幅難的樣子，方北心裏化了些。
盡量心平氣和地開口：“我已經說過了，我對你……”
“別他媽跟我說你不喜歡我！”秦方遇一拳砸在車枕上，同時低吼出聲，“我你喜歡我了嗎，啊？我他媽只要你呆在我邊就夠了！就只是這樣也不行嗎！！”
秦方遇的話讓方北愣住了。
知道，他一直放不下自己拒絕他的這件事，以為他不過是面子，或者是大爺的自負心作祟罷了，所謂得不到的永遠在。
一直沒好好理這件事，是因為覺得，圍繞在他們邊的人和太多，等時間長了，過去覺得再重要的人也會被其他人所取代。
方北從不知道，秦方遇心裏竟是這麽想的。
或者說，和自己在一起，已經為了秦方遇的執念。
震驚過後，方北收斂神，反問秦方遇：“我為什麽一定要呆在你邊？”
“出生在我們這樣家庭的人，誰也逃不過‘聯姻’兩個字，”秦方遇說，“既然你總要聯姻，總要和人結婚，為什麽不能是我呢？你和我一起，難道不是最適合，對兩家來說也是最好的結合嗎？”
“什麽最適合、最好的結合？和你就一定是最好的嗎？秦方遇，你未免太自以為是了吧？”方北想到什麽，角勾起抹冷意，“在你一廂願地想和我們家聯姻時，是不是先問問你父母的意見？”
秦方遇一怔。
提及父母的意見，秦方遇不得不想起剛才在醫院的事。
他之前在醫院接到的電話就是他母親打的。
在他讓兩位主任醫師推掉一切工作接診方北時，他母親就已經知道這件事。
等方北看完，才打電話讓兒子來一趟自己的辦公室。
一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秦方遇的臉就不好看，是因為他知道，他母親雖從沒親口說過，但不喜歡方北，準確地說是不喜歡當秦家兒媳婦。
秦家的基本盤是醫藥生，方家的重心向來不在此，兩家平時的合作不多。
當然是否有合作，不是“不合適”的關鍵。
方家資本雄厚，方常青目長遠，在各個領域都有所建碩，就算從不涉足的項目，也願意嘗試合作。
上回方常青海還和秦硯臨一同去國外考察項目。
但秦方遇的母親相對保守。
如果兩家聯姻，強強聯手是必然，但另一方面，樹大招風，太過強勢，反而會招致上頭的忌憚和打。
方家可以是助力，也可能是患。
除此之外，秦方遇母親一直都很在意方北的世。
方家人都太獨。
不是指格，而是命格。
方家老大接連死了兒子老婆，方北父母更是在還小的時候就死得凄慘。
做生意的，誰家不忌諱這些？
秦方遇是獨子，對于和方家聯姻，他父親還在搖擺不定地權衡，但他母親一直表現出的都是抵。
剛才在他母親辦公室裏，簡單詢問了方北的況後，就一直話裏有話地提醒他別為了點小小，置家裏和公司不顧。
所以他所謂的“最合適”t，也只是他自己的一廂願罷了。
現實并非他所說的那麽完契合。
心裏的痛被破，秦方遇臉難看到了極點。
他覺得自己哪兒哪兒都不順。
如果方北願意和自己在一起，家裏的問題本不是問題，他會去解決。
可偏偏不願意，對自己的靠近和喜歡只會遠離、退後。
他好似被架空，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
可他又不甘心就這麽放手。
秦方遇一時間被打擊得有點狠，心忿忿不平，卻又不知如何化解，于是再次開口時便有些不管不顧。
“那你覺得誰是適合的？”他盯著方北的眼睛，一字一字地問，“肖子臣嗎？”
“秦方遇你瘋了吧！”方北被激怒，“我們之間的問題你扯什麽別人！”
“我瘋了？我看瘋的人是你吧？”秦方遇直接拆穿，“你以為我不知道四年前你為什麽阻止肖子臣出國，還不是因為你把他當了……”
轟隆一聲。
天邊突然炸起一聲悶響。
秦方遇正在說的話被打斷，而他也因此，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才當著方北的面差點說出了什麽。
他沒再往下說，無措又後悔地看著方北。
他一時沖差點說出剛才那些話，但話已出口，也已經知道他心裏的想法。
厚厚的雲層積在上空，遮住線。
車裏沒開燈，昏沉一片。
秦方遇看不清方北的臉，只聽見冷如冰霜的聲音響起，“因為我把他當了誰？”
下雨了。
大顆大顆的雨點子不斷砸在車上。
頭頂不斷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音。
嘈雜而沉悶。
水汽揮發白霧氣，在四周彌漫泛濫。
頃刻間便將一切掩埋殆盡。
秦方遇沒說話。
他心裏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麽慌。
他一直都知道，方北的忌什麽。
過去被方北刺激得再頭腦發昏，自己也從沒拿這件事解氣，更不會在面前提及那個人。
拿已經離世的人洩憤，他沒那麽不堪。
剛才他是真氣上頭了，才會說出那些不過腦子的話。
此時他後悔不已，可又不知該如何補救。
雨越下越大。
車被雨水沖刷了一遍又一遍。
沖刷慘白的。
“方北，我……”
方北偏頭，目穿車窗，沒有焦距。
“送我回去吧。”
*
這場雨下了一整夜。
半夜疼得實在太厲害，方北拿出校醫開的止疼藥吃了一片。
等了半個小時，疼痛卻沒有半分緩解，又吃了一片。
坐在床上，忍著疼，聽著窗外依然集的雨聲。
白天在學校時，沈縱只給吃了半片止疼藥，效果卻比兩片更好。
所以有效的不是止疼片，而是……
此時的清大研究生宿舍。
“打得真臭，這都能讓人家！”
陳遠航摘下耳麥，等待游戲重新匹配的空隙裏，回頭看了眼。
“斯坦福的CS144嗎？”陳遠航搖了搖頭，“你不是在教室裏上課，就是在宿舍裏看國外大學的公開課，年紀輕輕幹嗎這麽想不開？是玩游戲不香還是玩手機不香？”
沈縱沒反駁陳遠航的話，也不會告訴他，其實自己今天逃了一天的課。
逃了一天的課，只是因為擔心一個人。
一個沒良心，還把他騙得團團轉的人。
就在沈縱失神間，他放在旁邊的手機亮了一下，可以看見上面已經有好幾條未讀消息。
陳遠航站起來倒水時瞥了眼。
“你有消息。”以為沈縱看視頻得太投沒看見，陳遠航提醒他一聲。
沒想到沈縱不僅沒看，反而直接把手機反扣在了桌上。
給他發消息的人一直在給他發，桌面上反出手機屏幕的亮。
他皺眉看了兩秒，最後幹脆拉開屜把手機扔了進去。
沈縱這一舉徹底引起了陳遠航的好奇。
沈縱平時雖然沉默寡言，除去非必要，一般不會主和人流，這就是為什麽他長這麽帥，大學兩年卻沒談過的原因。
但他該有的禮節還是有的，過去那些生給他發消息打電話，他也一定會……直接拉黑。
是的，微信和電話號碼全都拉黑，本不給對方任何纏著自己的機會。
可現在這個瘋狂給他發消息的人……
他顯然被對方搞得很煩躁，卻沒拉黑？
陳遠航邊喝水，邊瞧著沈縱那邊況。
一段公開課的視頻結束了，他沒有退出或者繼續觀看下一段，而是對著電腦屏幕發愣。
眼前的電腦被陳遠航合上，沈縱才像是回過了神。
他回頭問陳遠航：“怎麽了？”
“沒什麽，”陳遠航用指尖點了兩下筆電，“反正你心思也不在這上面，省點電吧。”
沈縱明白他的意思，他張了張想解釋什麽，但最後什麽都沒說，轉回頭，重新打開電腦。
沒想到又被陳遠航合上了。
“別看了，”陳遠航拖著自己的椅子坐在沈縱邊上，指了指在屜裏震的手機，“有什麽想和哥談談的嗎？”
沈縱低頭看了眼屜，沉默很久搖了搖頭。
“你說你一個風華正茂的男大學生，不玩游戲，不談，在學校不是上課就是做實驗做項目，放了假就去兼職。你這不是大學生活，而是高僧苦修吧？”
對于陳遠航的話沈縱只是笑了笑。
陳遠航其實還有句話沒說，沈縱這個人，不僅過著苦行僧的日子，更是什麽事都憋在心裏不說，哪怕和他同宿舍了兩年，他也沒真正看懂過這個人。
“我有時候真覺得……”陳遠航嘆了聲氣，拍了拍沈縱肩膀，出憾的表，“總有一天你會離開地球，回到你自己的母星。”
“是啊，”沈縱也拍了下陳遠航的肩膀，“誰讓你們地球太讓我失了呢？”
陳遠航笑出聲。
“你看你不是會聊天的嗎，”陳遠航說，“怎麽就搞不好人際關系呢？”
陳遠航再次示意了下沈縱的屜，斂起玩笑，打算以自己年長幾歲多吃幾碗飯的經驗開解開解他。
“是家裏人嗎？”陳遠航認真地說，“如果是重要的人就別晾著人家了，不管什麽事，不通永遠解決不了問題。”
陳遠航不認為給他發消息炮轟的是生。
如果是纏著他的生，他本不會給對方發這麽多消息的機會，可能對方一出想要追他的念頭就被他清理幹淨了。
不願意回對方消息卻不拉黑，又讓他這麽糾結的，只可能是邊親近之人。
“嗯，家裏人，”沈縱沒否認，但他又補了一句，“但沒有緣關系。”
陳遠航點點頭，“這樣啊……”
陳遠航頭點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他剛才說什麽來著？
沒有什麽關系？
“等等，你剛才說的話我怎麽沒聽懂？”陳遠航敲了兩下桌面問，“給你發消息的究竟是誰啊？”
沈縱拉開屜把手機拿了出來。
他開手機，打開□□，看到好有添加欄那一長串的消息時，眉頭不由皺。
竟然孜孜不倦地發了這麽多條……
無聲地看了很久，他才打開聊天框。
最新兩條消息——
【狐貍先生，我疼死了】
……
【哥哥，我想你了】
陳遠航的目看過來時，沈縱握了下手機，金屬邊緣在手心裏硌得疼，卻又在疼痛中到了某種說不清的舒服。
他擡頭，迎上陳遠航疑的目。
沈縱：“是我喜歡的人。”
陳遠航在聽到沈縱的這句話後沉默了。
沉默過後，臉上開始彩紛呈。
最後他開口時，已然是按捺住了上躥下跳吃瓜的心態，裝出一副“就這？”的平淡表。
“誰啊？我們學校的嗎？”
“嗯。”
“……”沒想到沈縱真回答了，陳遠航卡頓了一下才繼續問，“哪個學院的？我……認識嗎？”
“不認識。”
“不認識那就不是我們計算機學院的，”陳遠航分析道，“兩年了你都沒靜，突然說有喜歡的人了，這麽說來……不會是這屆大一的學妹吧？”
沈縱沒回應，卻也沒否認。
“到底是誰啊？哪個學院哪個專業？有沒有照片？”陳遠航再也忍不住，吃瓜的心思到達了頂峰，“我實在沒法想象，到底是哪個小學妹小仙，竟然能把你給拿下！”
也難怪陳遠航的反應這麽大。
大一到大二，是到他這裏旁敲側擊沈縱況的就有不，卻從沒見他對誰興趣過。
不僅如此，但凡有生表達出一點那種意思，甭管對方是同班同學還是一起做項目的學姐，他一律拉黑不再聯系。
是真的不聯系，就連在路上遇到也不會多看對方一眼的冷心腸的程度。
所以他才說他一個正值青春、條件拔尖的男t大，過得卻是苦行僧的生活。
沈縱搖了搖頭，顯然不太願意提及對方的況，但他猶豫了下，還是說道：“等以後有機會，再讓你們認識。”
他一這麽說，陳遠航就懂了。
“所以你們還沒在一起？你只是單方面喜歡人家？還是說……”陳遠航確信99.99%不存在這種況，但還是問出了0.01%的疑問，“你表白被拒了？”
沈縱臉不太好看，但還是輕點了下頭。
陳遠航瞪大眼珠子，難以置信道：“竟然讓我等到了你被別人拒絕的這一天！快快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我在做夢！！”
陳遠航邊說邊掐了自己大一把，覺到真實的痛後他才相信了這個事實。
他把椅子拖得離沈縱更近一些，興地問：“為什麽拒絕你？你和他見面時難道都戴著口罩？沒見過你的臉？”
沈縱搖頭，“不是。”
陳遠航無法理解，“對著你這張臉，竟然能拒絕？為什麽？”
沈縱沒說話。
為什麽？
因為邊有很多人。
有事業有、對呵護備至的朋友哥哥，有青梅竹馬深厚的富家爺……
而自己有什麽呢？
不過只有一張臉而已。
是只要想要，就能得到的最淺的東西。
陳遠航瞧沈縱這幅樣子，就猜到他在對方那裏撞的南牆結實。
“不能換一個喜歡嗎？”陳遠航說，“你還怕以你的條件找不到朋友麽？”
沈縱閉了閉眼睛，角溢出一苦笑，“我不知道。”
他說不知道，那就是不確定。
但這個“不確定”從沈縱的裏說出來，已經很難得了。
說明他考慮過放棄，但他失敗了。
也許他把“放棄喜歡”這個程序在腦子裏運行過無數遍，每一次都會出現無解的bug，最終導致整個程序崩盤。
“既然這樣，怎麽不回消息？”陳遠航示意了下沈縱的手機。
沈縱突然問：“你信嗎？”
“信什麽？”
沈縱看著手機，無奈地笑了一下，“我不敢。”
不敢看發的消息，因為怕說出那些拒絕和絕的話。
可他剛剛看到那句“我想你了”。
僅僅高興了幾秒鐘便陷了更大的惶恐中。
因為他意識到，無論之前對自己說過什麽做過什麽，只要朝自己勾勾手指，他就會像條被馴化了的狗，只會無條件地服從，任予取予求。
淩晨的時候，劉管家半夢半醒間聽到爪子撓門的聲音。
他披了服起床，打開門看到警長在門外。
“怎麽了？”劉管家彎腰，了警長的腦袋。
警長邊繞著劉管家的邊嗚嗚咽咽地。
劉管家跟著警長來到方北房間，發現房門開著，房間裏沒有人。
他沒有驚任何人，把警長安好後，一個人去了西樓。
自從楚沁母子搬出去後，方敬賢幾乎不回老宅這裏住了，西樓又恢複到過去的空空。
劉管家沒醒西樓的傭人，踩著樓梯上了三樓。
三樓的某間房間裏，門底下出一燈。
劉管家懸著的心終于落回肚裏。
他正要推開門，聽見樓下的靜。
劉管家下樓，看到站在一樓的人時有些驚訝。
“這麽晚了，您怎麽突然來了？”
傭人看到劉管家出現，自退了下去。
沈縱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東西才開口：“帶了份恒裕樓的三面過來。”
喜歡吃恒裕樓三面的人只有一個。
之前就有過大半夜人去買份面的惡劣行為，劉管家不由擡頭看了看樓上，明白了過來。
劉管家嘆了聲氣，面上不大自在。
做的確實過分，但沒想到他如今依然願意這麽做。劉管家對這個年輕人，心裏存了幾分疑。
“大半夜，還下著雨，辛苦了，”劉管家歉疚道，“以後再找您做這種事，您直接和我說就行，我來安排。”
劉管家走到沈縱面前，“把面給我吧，您先去洗洗換服。”
外面還在下雨，沈縱打車過來，下了車一路走過來也淋了。
劉管家手接面時，沈縱不聲避開了。
劉管家愣了一下。
“我……”沈縱躲開了劉管家的視線，“醒著嗎？”
“小北……”
劉管家剛要說方北已經休息了，讓沈縱換服，然後他會讓人送他回去，但他話沒說完就接到了方常青打來的電話。
接完方常青的電話，劉管家的表有片刻的怔愣，但他很快回過神，沖沈縱做了個“請”的手勢。
“小北在三樓，您直接把面送上去吧。”
“好。”
整個西樓都沒開空調。
雨夜的空氣冷。
沈縱推開三樓某間臥室的門。
房間裏沒開燈，唯有床頭亮著盞閱讀燈。
微弱的燈將床上躺著的影打上層模糊的暈。
沈縱將手中的打包盒放在一邊，盡量放輕腳步靠近床上的人。
方北穿著睡，側躺在偌大的床上。
半張臉埋在黑發中，呼吸均勻清淺。
沈縱站在床沿邊，低頭看著蜷著的弱影。
倨傲跋扈，喜歡把人踩在腳底下折辱的人，原來睡著了，也不過小小的一只。
在那麽大的房間，那麽大的床上，顯得孤獨又渺小。
令人生出無限的憐……
不知過了多久，沈縱才移開視線。
他順著抓在手裏的布料，看到放在床上的那套黑禮服。
黑的禮服前襟上，依稀殘留著一片意。
沈縱彎下腰，手輕輕拂過被淚水沾的臉龐。
他準備收回手時，方北突然睜開了眼睛。
毫無準備地，兩人四目相對。
彼此的眼眸中，倒影出對方真實的、不加掩飾的神。
沈縱收回手前，突然被扣住了手腕。
“我……”他一時慌無措，不知該如何解釋，卻聽方北開口喚了他一聲。
雨聲淅瀝，幾乎蓋住了微弱的聲音。
但他還是聽見了。
喚他的那聲——
“哥哥”
“哥哥，下雨了，”方北看著沈縱黑的眼睛，眼淚順著眼角不斷落，“你說過，下雨時你會陪在我邊，會陪著我一起淋雨。”
撐起上半，在又黑又冷中，不斷朝著唯一的暖意靠近。
沈縱雙手撐在床沿，一不，任由的額頭抵上自己的。
“京城總是在下雨，”用哭過的低啞的聲音輕聲呢喃，“我不喜歡下雨。”
他閉上眼睛，任由不清醒的靠近和撒，著的溫度，擔心道：“你在發燒。”
沈縱想下外套給披上，一想到自己的服被雨淋，轉而去拿床上的外套，只是剛到西服外套便停下作。
猶豫了兩秒，他放棄給方北披服，直接將抱起來。
瞬間騰空，方北下意識抱住沈縱脖子。
近距離下，方北終于看清了眼前人的臉。
愣愣地看著他，“你怎麽會在這兒？”
沈縱沒說話，只是垂眸看著。
深的眼眸倒映著的臉。
即使他什麽也不說，方北也覺得自己看懂了他的答案。
因為需要他了。
所以他出現了。
沈縱往外走。
“要去哪裏？”方北問。
“送你回房間。”
“可我想留在這裏。”
沈縱低頭看了一眼，然後無視的要求，繼續抱著往房間外走。
離開房間，外面的溫度更低，下意識往他懷裏靠。
沈縱同時收手臂，將抱得更。
看到沈縱抱著方北下樓，劉管家的視線只在他們上停留半秒便移開。
“辛苦您了。”劉管家走在前面，替沈縱拉開通往東樓的門。
沈縱頷首道謝。
劉管家沒有跟著，在沈縱抱著方北上樓後，就將宅子各的照明燈一一關了。
沈縱把方北放在床上。
“別走。”以為他要離開，方北著急地拉住他的手。
沈縱重新轉過，安地了的手心。
“你腫了，我去拿傷痛膏。”
沈縱一提醒，才覺到從上傳來的陣陣刺痛。
看皺眉頭，他俯下，“很疼？要吃止痛片嗎？”
“吃過了，”搖了搖頭，“沒有用。”
想起來了。
自己就是因為太疼睡不著，才會大半夜跑到西樓。
推開那扇門，房間裏空一片。
又黑又冷。
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雨聲，上的疼痛并沒有一一毫緩解。
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只記得睜開眼時，看到了只存在于記憶中的那雙眼睛。
以為只是一場夢。
像過去無數次。
在夢裏，一次次重複著最的那些人離開自己的畫面。
他們滿臉是，痛苦又不舍地著……
大雨不斷落下。
砸在眼眶裏生疼。
直到帶著暖意的指腹到冰涼的眼角。
夢境幻化現實。
終于t再次見到了他。
“不用傷痛膏。”
“不要止痛藥。”
“你親一下就不疼了。”
“這裏疼……這裏也疼……”
……
他不是沒有過猶豫和掙紮，但當的手臂和舍纏上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再也逃不了了。
他也本沒想逃。
用手指不斷點著自己，一路從臉上到修長的脖子。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是悉不已的目——
克制的，泛濫的。
在邀請他。
是邀請，也是陷阱。
純白的法式睡包.裹著的是曼妙纖細、令人遐想爾爾的，更是來自黑暗深淵、萬劫不複的罪惡。
“親過那裏嗎？”見他不，微微撐起上半，在他耳邊，低聲問，“會嗎？”
他聲音克制不住地輕.，“沒……有。”
“沒有也沒關系。”
笑起來，主去拉他的手，緩緩拉到自己上，再著他的手背，上去……
“男人天生就會親那裏。”
窗外雨聲陣陣。
但他什麽也聽不到。
全上下所有的.都彙聚到了手心之下。
他能覺到的心跳很快。
還有……
嚨像幾天不喝水般幹.，腦子裏控制不住地冒出一個念頭——
只有親下去才能解。
可他不僅沒有親過那裏，在認識方北之前，他沒親過任何一個生。
他不想，也沒興趣親們。
唯有方北。
他只是看著，就忍不住想親，無時無刻不想要掠奪的舍，的呼吸。
想將全都沾染上自己的氣息。
西樓小廚房，讓他把牛倒頭上辱那次，他就想這麽做了。
覺得一切盡在掌握的方北，心頭狠狠了一下。
讓有一種魂飛魄散的覺。
男生修長的五指抓在肩頭。
剛開始他還收著點力道，漸漸地，得肩疼。
……
方北摁住沈縱手背，用漉漉的眼睛看他。
咬著下，斷斷續續地問他，“還要我只喜歡你一個人嗎？”
沈縱沒說話，短暫地擡頭看著。
今天在醫院裏的電梯裏，他恬不知恥地問要“唯一”。
他是怎麽說的？
又是怎麽回的？
沈縱的記憶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混。
一時覺得那些話都真真切切地說過，一時又覺得一切只是自己的假象罷了。
只是真實與否從來都不重要。
他用實際行無聲回答。
他喜歡，喜歡得要命。
虛虛摟著他的頭，閉上眼睛，臉上出滿足的笑意。
早在他大半夜出現在方家老宅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給出了答案——
他要的喜歡。
卻不敢奢求自己是的唯一。
“不怕被爺爺和大伯他們知道嗎？”
“怕。”
“怕還敢親得這麽狠？”
“你怕嗎？”他反問。
“我只怕……”笑著摟住他的脖子，將他不斷拉近自己，揚起頭，也在他側邊脖子上弄出個印記，聽見他倒吸了一口氣，笑得得意，“你不敢親我。”
他確實不敢。
不是怕被人知道，而是怕自己淪陷。
可他早已沒有選擇了。
在的眼裏，他的喜歡也許一文不值，他不過是心來逗弄的一條寵，玩膩了便一腳踢開，只決絕地留給他一個殘酷的背影。
他痛苦的源從來都不是的輕易拋棄。
而是縱然這麽對他，自己卻忘不了。
恨恨得要死，卻也如癡如狂。
“你親親，”似雪的暴在微涼的空氣中，方北攀住沈縱脖子，在熹微的線中看著他，“親了就不疼了。”
人的接能力是會不斷突破的。
隨著不斷膨月長的谷欠呈現階梯式增長。
所以當方北再次發出邀請，沈縱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按照的要求去做。
他小心翼翼地親了親。
方北肩膀了。
雖然他的每次親吻都是一即離，但方北依然能清晰地到。
很快，淺嘗輒止慢慢變了味兒。
他觀察著的反應。
在穿差在他發間的手驀然收時，他故意抿了下。
不.耐地弓起月要，因為某種陌生的痛下意識想要推開他。
只是還來不及使上力，他的手先一步上後月要，手臂用力往上一擡。
被一整個喂進了他裏。
兩人親得難舍難分。
隨著被.有力的舍頭裹住，再也克制不住，異樣的覺從神經末梢一路竄到頭頂。
一顆心漲得像是要開。
下很快被咬出一排細細的牙印。
在無意識中手去推他。
手剛到他的頭發，就被他扣住手腕拉高摁在頭頂。
隨著這個作，沈縱的右.過方北，將困在自己雙.膝之間。
他擡起頭，重新吻上的。
力道大到像是要吃了。
方北肺裏本就不多的空氣幾乎被。
缺氧讓月匈膛不斷起伏。
經常穿洗而糙的T恤，敏.得讓渾發.。
在方北掙紮著發出口烏口因的聲音時，沈縱的親吻才停下。
他擡起一點頭，不算溫地用指月複去角邊混合著兩人的涎水。
然後順著吻到的下。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每一次親時，都會弄出點聲響。
房間裏不間斷響起“啵啵”聲。
連雨聲都蓋不住。
方北已經分不清的滾.燙是因為低燒還是因為沈縱的吻……
他似乎并不急于一口吞下，舍兼用地繞著圈打轉。
方北的手腕被扣住不了，反手抓在床單上，手無意識地攥又松開。
全所有的覺，隨著他的作，前一秒被高高拋上去，下一秒又墜落下來。
想要被他親，又怕被他親。
看著方北快要擰小麻花了，他勾了勾角，故意用誇贊過的.直的鼻尖噌噌。
老爺子最喜歡的一幅畫就掛在東樓的會客室裏。
不是什麽大作，是方北學國畫時的第一幅作品。
不知道沈縱有沒有看見過。
他大抵是看過的。
初夏的池塘裏，只有一支蓮花開得正旺。
亭亭玉立，婀娜多姿。
就在方北快被瘋時，握的手被他強勢抻.開。
兩人五.指.握的那一刻，他像極了也饞極了的流浪犬，終于再次將唾手可得的實一整個吃進裏。
他是懂期待值的。
剛才他“旁敲側擊”了那麽久，就是為了讓期待達到最高值。
方北確實被慡到了。
慡到低頭張一口咬在他肩頭，被忍著的那些口烏口因終于還是從口中溢出。
“喜歡嗎？”
“嗯。”
“喜歡什麽？”方北追問，“是喜歡我，還是喜歡和我這樣？”
沈縱沒說話。
縱然兩人已經如此親了，他的臉皮還是那麽薄。
可方北就喜歡看他這幅清冷谷欠，眼神卻迷失在谷欠中的反差模樣。
“不說話可不行，”方北的手指點在沈縱角，“告訴我你喜歡什麽，否則我會以為你都不喜歡。”
“我……”沈縱抿了下角，“都喜歡。”
笑著問：“所以你喜歡和我做這些？”
他避開直白的視線，知道不回答，就會不依不饒，只能如所願地點了下頭。
“我也喜歡你……”頓了頓，仰頭附在他耳邊，從裏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黏連著的，“吃的力氣。”
沈縱怔怔地看著方北。
想起剛才的一幕幕，整個人像是要燒起來。
但更讓他無法置信的，是竟然就這麽當著自己的面把這些話說出了口。
方北看著他，似乎猜到他心裏在想什麽。
無非是在腹誹不要臉。
但一點也不生氣。
因為就是不要臉。
還要撕碎他臉上那層虛僞的臉皮。
“我說得不對嗎？”出天真的表，告訴他事實，“那我上這些痕跡哪裏來的？你就是在吃……”
他皺著眉打斷，“別再說了。”
“怎麽，敢做不敢說啊？”方北笑起來。
“我……沒有。”他別過頭。
“沒有什麽？”追問，“沒有親？沒有模？還是沒有吃？”
“我要你清楚明白地告訴我，你剛才吃了什麽？”
“……”
沈縱看著。
眼神恨不得吃了。
可對上他的眼神，卻一點也不害怕。
“不說也行……”他剛松了口氣，就聽慢悠悠地說，“那你以後也不用來找我了。”
男生撐在床上的小手臂繃，出青筋。
眼睛黑得發沉，像蘊藏著狂風巨浪的黑.，是能席卷一切的瘋狂。
窗外風大雨大。
黑暗中樹影被吹得不停搖晃。
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連拔起。
手臂上的力道一點點撤去。
隨之一同撕掉的是那層虛僞的面。
他俯下，湊到耳邊，t細細地啄吻的耳朵，裏出一點斷斷續續的音節。
“吃……”
“吃什麽？”循循善。
他一口晗住圓.潤耳垂，終于破罐子破摔地開口。
“乃……”
有多惡劣呢？
不是他說什麽做什麽，也不是不就用和他劃清界限威脅，拿他當條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狗。
而是讓他從心深看清了自己。
他其實——
下.流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