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野玫瑰

“能修好嗎？”

夜深濃， 裝修簡易老舊的玉店亮著暖黃燈，老板是個四五十歲的大叔，著玉鐲斷口， 用小燈照著看了又看。

愣是沒正面回答陸長鶴，反倒驚嘆一聲：“這玩意兒，價格不菲啊。”

陸長鶴被他磨磨唧唧的樣子整得沒了耐心，“我問你能不能修，你管它值多錢。”

大叔這才點頭：“能， 不過得費點功夫。”

這種話一出口陸長鶴就知道指的是什麽， 信口道：“我有的是錢， 你就只管盡可能把它還原。”

“哎喲。”大叔樂開了花， 扶了扶眼鏡， “我還是有點好奇，這鐲子怎麽斷了？”

陸長鶴不明白：“你修個鐲子還管這些？”

大叔了下，故作高深：“這種鐲子，有個辟邪擋災的說法，這是擋了什麽災禍麽？”

“你說這鐲子碎了是給擋災？”陸長鶴挑起一邊眉，毫不屑，甚至想笑， “你是算命的還是修鐲子的？那丫頭能有什麽災， 這鐲子我弄碎的。”

大叔跟吃到什麽瓜似的來了勁，“你不是這鐲子主人吶？那丫頭是你小朋友？年輕就是好啊。”

陸長鶴哽住， 臉上浮現不自然的表，眼神瞟，說話的氣聲也更重， “你瞎幾把說什麽，八字兒還沒一撇， 我又不喜歡。”

“誰說的定呢。”大叔樂呵呵的，眉眼被笑意彎，“沒準兒你就是的難。”

他沉寂的眸子裏映著的暖黃燈閃爍一下，臉冷下來，“你再玄玄乎乎我找別家修了。”

大叔沒被他這話震倒，反而信心滿滿：“別說，我這行二三十來年了，從古玩市場爬滾打混到玉店，你要再找第二個比我修的好的都難。”

“那就說點沒用的，拿錢辦好你的事。”陸長鶴甚至沒問他價錢，掏出手機，因為從酒宴上下來就猜想到什麽後果，他早早把手機關了機，這下又給開機後，延後幾秒果真炸出一堆信息和未接來電。

陸長鶴沒注意看，點開件掃了一下他櫃臺前的收款碼，作著輸碼，轉了2w過去，“定金付了，什麽時候過來取？”

大叔忙去看了眼賬，眸中閃過幾秒震驚，也不談價也不問價，上來就給定金，不用細想都知道這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孩子。

他掩飾住欣喜，索出紙筆遞到他面前，“過兩天吧，留個電話，到時候聯系你。”

陸長鶴趕著快點完事，那邊還有個倒黴蛋等著，隨便在他遞過來的白紙上草草寫了一串電話號碼就轉走人。

他沒瞧見這串數字給大叔寫得一陣皺眉，不好評價，那看著他離去背影的眼神都仿佛在說“這孩子，數字都能寫那麽難看也是一種天賦”

陸長鶴加快步子走出街尾，看了看時間，耽誤了十幾二十分鐘得有。

結果就是最讓他擔心的事發生了，他在記憶中沈離站腳的地方走過來走過去，愣是不見這個人。

“真是個麻煩。”陸長鶴無奈打開手機點進了聊天平臺，略掃過陸硯安和陸的信息電話轟炸，點進了和沈離的聊天框，播了個視頻通話過去。

那邊的沈離，是在派出所接上的視頻通話，坐在椅子上，神還有點慌張，特別是面對著陸長鶴那張懟著屏幕的的臉。

“你跑哪兒去了？”陸長鶴沒立刻怪，平下心詢問。

解釋起來好像是該愧，明明應該乖乖等他的，結果把自己弄到這裏來了。

沈離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三個字：“……派出所。”

“？”陸長鶴一瞬間以為自己在幻聽，眼神呆滯片刻，“你說什麽？”

“剛做完筆錄。”沈離愧地低下腦袋，手機拿著的角度也偏下，“對不起啊……我可能惹了一點事。”

“這怎麽能惹事呢？小姑娘你這是見義勇為啊！”

屏幕畫框之外傳來一道尖銳都聲，陸長鶴聽得眉心輕蹙，沒繼續在電話這裏追問下去：“地址發給我，等我過來。”

“嗯。”沈離忙乖巧點頭，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一句話都不肯跟多說，也不問問是什麽況，是在生氣嗎？等結果鬧了這麽一出。

沈離心裏莫名升騰起一點失落，都沒注意到另一邊的小已經從審訊室被押送出來了，沈離那一子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只是讓他暫時暈厥，被帶到派出所後那個小就已經悠悠轉醒了。

聽警方說他是個慣犯了，估計也沒想到如今會以這種方式落網。

被搶劫的人配合做完筆錄就走了，臨走前還問要不要送沈離回去，被找說辭回絕。

沈離找了個離門口近的座椅坐下等，這裏離桐棱街不算遠算算時間，等了有十幾分鐘，估計陸長鶴也快到了。

值班的警注意到還沒走，順問了句：“小姑娘，你是在等你家長來接嗎？”

沈離愣愣搖頭：“我等……朋友。”

朋友，應該可以這麽說吧。

雖然他們一開始的相并不那麽愉快，但漸漸地，覺得陸長鶴也并不是全無優點，就是有時候晴不定，真的很惱人。

不過朋友的話，應該是算的。

“朋友？”警不是很能理解，這麽晚了，鬧出這種事，不應該是找家裏人過來理才對嘛。

“是嗎？”

門口不知何時佇立的一抹影，他來時帶了些許涼風的凜冽，連著打開門時都冷風般一同灌。

他揚起角，燈照亮他肆意傲氣的神態，“比起朋友，我更想當你爹。”

沈離：“……”

警：“……”

他往裏走了兩步，關上明的玻璃門，把落下的袖口又往上撈了撈，是年的骨架子，但早些年玩賽車整日訓練，一不，完全能撐起這範的西裝。

要不是沈離剛剛說的朋友，警都想不到他只是個十八歲的年人。

“誰家朋友會這麽管你？哎，你一點也不乖啊？”他環臂站到了沈離前，居高臨下著的眼神裏，參雜幾分和的……寵溺？

沈離還沒搭話，後面的警先姨母笑低下腦袋，忙于正事中去，都無法想象這個笑裏都想了什麽。

“走、走吧。”沈離無繼續待下去，輕輕拉了拉陸長鶴的西裝邊。

又慫又乖。

一直到出了派出所，兩人并排著往街道的車位走，沈離才老老實實自行代起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上小，但是他當時就朝我跑過來，我就想著要不幫一把……結果，就把人打暈，連著一起來派出所了。”

垂著眼，了上的外套，唯唯諾諾中又著點可。

陸長鶴沒搭話，聽斷斷續續說完這件事，甚至都沒偏頭看一眼。

沈離也看不清他臉上表，懸著的心更憂愁了，“……你想說我就說吧。”

“我說你做什麽？”陸長鶴撇過頭笑了笑，臉上的表再也繃不住，是真的很好笑啊，“我是沒想到，你這麽個小東西，怎麽能把人打暈弄進派出所的？”

沈離眼神迷茫，木訥發聲：“……啊？”

他笑著別開臉，從齒間出四個字：“難以置信。”

沈離越看越不理解，擰起眉心，角微微勾著，像被他的笑給傳染，說話也參進來點笑意，“有這麽好笑嗎？”

陸長鶴毫不猶豫點了一下頭，側臉瞥，“很牛的，是我小看你了。”

“……那也是急之下嘛。”沈離抿了抿，話鋒一轉，“哦對了，我的鐲子——”

沒等說完，就讓陸長鶴打斷了：“送過去了，過兩天修好了去拿。”

沈離還是不太放下心：“那老板說可以修補回原樣嗎？”

“修好了不就知道了？”陸長鶴唏噓道，“你又不戴，這麽在乎它有沒有瑕疵？”

“那是媽媽留給我的，就算是收藏，我也希它完好無缺。”路過立在路旁的白燈下，幽幽打在側臉，一半迎，一般陷在影裏逆著，有種說不出的破碎。

“忘了這茬。”陸長鶴不尷不尬擡手了鼻尖，“行了，我跟他說了盡量修複，擔點心，容易變醜。”

沈離：“……”

兩人折騰到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但格調嚴肅的大廳仍舊亮堂著。

陸長鶴在踏進去之前就覺得有什麽不對勁，說實話老頭子能等他這麽晚再來教訓他也是他沒想到的。

氣神好。

事實也正如他所想，兩人剛上電梯，值班的傭人就沿路走來，跟陸長鶴面對面幾秒只說了一句話——

“家主在書房等您過去。”

隨後沒有補充，傭人都撤下了樓，讓人熬到這個點，居然只是為了給他轉達一句話。

陸長鶴當然是不想去的，但他深知陸的格，只要他不去，這件事就完不了。

別說臨其境的陸長鶴了，沈離都覺出剛才傭人話裏的不對來。

但也沒有立場說什麽話，自顧自先往自己房間走，臨到門前頓住腳，眼見著陸長鶴繞過自己的房間往另一邊的書房走過去。

慢吞吞打開自己的房門，只放了一半子進去，一半在外面，只看見書房的門被拉開。

伴隨著一聲響亮的耳，雷霆般震怒的嗓音甚至傳到了沈離這邊，都一字一句，聽得清楚——

“你簡直無法無天！”

接著書房門被關上，聲音隔絕，沈離再聽不到什麽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