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餃子

耳邊的話浮浪, 偏偏賀潯說得坦然，再不彩的事兒在他那裏也能明正大。

可這般放的邀請，卻讓黎月箏短暫地沉默下來。

沒想答應, 不過也沒拒絕。

趁著這幾秒的空檔, 綠燈也即將切換紅燈, 賀潯突然闊步走了過來。

人海洶湧裏，他是最後一個通過斑馬線的人。

看著朝自己大步走來的賀潯，黎月箏的心髒突然狂跳起來。那是種太過陌生的律, 久未出現過, 黎月箏甚至覺得呼吸有些不暢。

周圍的空氣冰冷，但鼻息間卻愈發滾燙。

男人的影由遠及近, 最終停在面前。

黎月箏同他四目相視，瞳孔裏的波瀾無法遮掩。

下一刻，賀潯拉住了的手腕。

寒風瑟瑟，兩人逆著人, 快步往相反的方向走。

賀潯扣著, 溫度遞過來, 大半軀抵擋著迎面凜冽。

夜深沉, 點綴著斑斕霓虹，輕輕著旁人肩膀，又匆匆離去。

發淩地向後吹, 面頰一片冰涼。黎月箏擡眼看向賀潯的背影，寬闊，高大，抿了抿, 沒有掙。

穿過一條街，黎月箏被賀潯拉著拐進一條小巷, 最終停在了一個四合院門口。看著他打開門鎖的作，黎月箏才恍惚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瘋了。

居然還真的聽了賀潯的鬼話來了這裏。

門鎖咔噠開啓，賀潯下意識想要回頭牽黎月箏，一扭頭，卻見遠遠地站在後面，也沒進門，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

賀潯笑了聲，“站在那兒幹什麽，後悔了？”

黎月箏沉默下來，并沒有回答他的話。

好不容易把人帶來這兒，總不能真的讓跑了。賀潯走到黎月箏前，垂眼看向，等著開口說話。

“這是哪兒？”黎月箏環顧了一圈兒，并沒有什麽人生活的痕跡。

“一個破院子。”賀潯回答得漫不經心，更像是敷衍的假話。

這個地段兒這種面積和裝修的四合院，能被他隨口說個破院子，也實在是暴殄天。

黎月箏注視著賀潯的眼睛，眉眼比月冷清，聲音溫淡，“你也是這樣敷衍別人的嗎？”

其實這話只是黎月箏順著思緒說出的聲質問，可是到了賀潯的耳朵裏，卻好像有了幾分別的意思。

平靜的話聲在耳旁回幾秒，賀潯邊微微揚了下，反問：“我能敷衍誰？”

片刻，又補了句話，“這地方只有你來過。”

“況且能去哪兒。”賀潯的目如有實質，眸掃過黎月箏的五，“難不去你那兒？你方便嗎？”

分明是問話，但確實陳述的語氣。

一瞬間會讓黎月箏以為賀潯是在控訴。

但是怎麽可能。

“行了。”賀潯無聲嘆口氣，重新強勢地拉住的手腕，“就當是我無聊買了個破四合院，而且就算是我私闖民宅，你現在問這個也晚了吧。”

話落，還沒等黎月箏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拉進四合院裏，然後關上了門。

紅漆綠瓦的小院，院有涼亭。

賀潯帶著黎月箏一路穿過庭院和茶室，直奔廚餐廳。和外面的中式建築風格不同，裏面的設施相對現代化。餐廳又帶著個有落地窗的觀景臺，可以直接看到庭院。

屋子裏的溫度和屋外像是兩個世界，腳踩著地暖，靠牆還有暖氣片。賀潯直接把黎月箏按坐在餐廳的椅子上，然後了大隨手扔在長凳上。

而後，便直接往廚房流理臺後走。

黎月箏這才發現，流理臺上已是滿滿當當。細看，都是包餃子的食材。

腦子裏突然闖一段記憶。

那個時候在延水縣，筒子樓裏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隔音差，總是能聽到隔壁打罵孩子的聲音，還有走廊裏嘈雜的各種喧鬧。

晚上賀潯陪黎月箏寫作業的時候，不知樓上還是樓下的夫妻吵架，髒話連篇嗡嗡擾得人腦子疼，本看不進去書。黎月箏被吵得煩了，幹脆把書闔上，徹底放棄學習的打算。

趴在桌子上，喃喃道：“要是以後有自己的房子就好了。”

旁邊的賀潯把這話聽了進去，順著問了句，“你想住什麽樣的房子？”

黎月箏想了半天才憋出個回答來，“四合院吧，到時候還能在院子裏給姥姥放張椅子，讓曬太。”

當時徐素蘭還在，從房間裏出來聽到這話，笑得合不攏，“好，我等著我們兩兩讓我清福呢。”

如今黎月箏已經坐在四合院裏，徐素蘭卻看不到了。旁邊的人還是賀潯，又好像不是。

黎月箏擡眼向流理臺邊的影，慢條斯理姿態從容，眼神專注盯著手上的作，備菜和包餃子的手法都很練，和以前的樣子大相徑庭。

忽而，賀潯擡起頭來，和黎月箏的視線撞上。

“過來幫我下。”

停頓片刻，黎月箏還是走了過去。隔著流理臺，一人在一人在外。

黎月箏的視線掃了眼旁邊的餡料，隨口問：“你不是不吃香菜的嗎。”

“嗯。”賀潯頭都沒擡，淡淡應，“但是你吃。”

神一怔，黎月箏的目回到賀潯臉上，停頓半晌，問道：“你準備了這麽多，萬一我不來呢？”

作停住，賀潯掀起眼皮看，“不來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你放鴿子。”

忽而，黎月箏覺得賀潯的目有些燙人，指尖微微蜷。

旁邊的鍋上燒著水，此刻應該是有點開了，咕嚕咕嚕的冒著泡，蒸煮的聲音是此刻唯一的響。

突然沒了話，終究是賀潯打破僵局，“幫一下。”

賀潯的雙手都已經沾上了面，他把右臂到黎月箏面前。

實的一截小臂，手腕上搭著塊金屬質地的腕表。袖扣已經松開，原本挽起的袖子松垮地搭在靠近手腕的位置。

黎月箏的視線在上面停了會兒，終是手給他挽袖子。

作間，的指尖若有若無蹭過賀潯的手臂，低著眉眼，卻仍舊能到上方那道滾燙的視線。

黎月箏生了雙漂亮的桃花眼，睫纖長，眼尾微微上翹，原本應是明張揚的模樣，偏生瞳孔裏冷淡來得更多些，給那眉眼添了幾分冷清。

此刻，那烏黑濃的頭發隨地擱在肩頭，面孔白皙，浮起淡淡的潤紅，漂亮的沒什麽可挑。

“所以你帶我來這兒，就是為了這個？”黎月箏沒看他。

“不然呢。”賀潯的嗓音沒什麽溫度，“今天可是冬至。”

袖口剛好挽到手肘的位置，黎月箏的雙手有瞬微不可見地停頓，松了手，擡眼同他四目相對，“嗯，冬至。”

似乎是對黎月箏這個回答很不滿，賀潯冷嗤一聲，面沉下來，低頭繼續，丟了句話，“邊上坐著。”

黎月箏想幫忙的心思被他這冷冰冰的一句打了回來。

算了，總歸是出格了，也不介意承承賀潯的伺候。

然而還沒邁出兩步，後的人又了停。

“等等。”

黎月箏聞聲回頭，就見賀潯擱了手上的東西緩緩過來，“把服了。”

室溫度高，四肢百骸都彌漫著滾滾熱氣。男人的聲線沉緩，尾音醇厚，氣氛突然微妙到曖昧叢生。

“室溫度二十往上，你確定你還要穿著你的羽絨服？”賀潯左手掌心撐著流理臺，盯著黎月箏，右手手指往後一指，“掛鈎在後面。”

黎月箏抿抿。

也不知道賀潯這怪氣的本事和誰學的。

老實說，比起從前，賀潯的手藝確實好了不。

餃子形狀好看，味道也絕對能稱得上好吃。

賀潯坐在黎月箏對面，視線落在筷子的右手上，見吃下第一顆，冷淡眸中終于添了溫度。

餐廳壁燈開著，線昏黃，一圈圈的向外暈開，像沉浮的浪，又似靜謐月。

氣氛安靜，此刻兩人相對而坐，無端添了溫。

冬至的夜晚寒涼，城市胡同裏的四合院卻溫暖不。

兩個人的話都很，甚至像餐廳裏突然被湊到一起拼桌的陌生人。可又好像悉的很，一個給對方推過去陳醋，一個給對方推過去香油和生。

瓶瓶罐罐同時移，兩個人都愣了神，不過也都沒說話。

一頓飯吃得悄無聲息，酒足飯飽，黎月箏想主幫忙收拾，卻被賀潯強制推到一邊。

賀潯的作很快，出來的時候卻沒看到黎月箏的影。

看著空的室，賀潯眼中一沉。剛想拿了大追出去，就看到落地窗外的臺躺椅上坐著個人。

影纖薄，月灑落在發，似覆了層的紗。

突然就沒了氣。

黎月箏本來是打算看星星的，可是除了月亮，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到。

就在這時，耳邊響起推拉門開關的聲音。

下一刻，手邊的小桌上推過來一杯熱水。

賀潯坐到側，什麽都沒說。

兩人就這樣在月下沉默了許久，賀潯敲了敲桌子，示意水快要涼了。而後，狀似漫不經心道：“今天怎麽一個人。”

就這麽一句話，猶豫了一晚上才問。

黎月箏微斂的眼皮眨了下，“怎麽不能是一個人。”

不回答，反而把問題拋給他，含含糊糊就是不說賀潯想聽的。

知道裝傻，賀潯冷聲道：“還以為你事業兩，過得有多好，看來也就那樣。”

黎月箏早就對賀潯這些刺人的話免疫，緒沒什麽波瀾，反而還能嗆回去，“我過得有多好，你又看不見。”

賀潯氣得悶笑出來，“是，十年，我想看見都難。”

“沒人比你能耐。”

“睡了我還要甩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