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目瞥過去，周欣芯正擰著水蛇腰給幾位審核員倒茶。

顯然聽了老胡的話，化了個致減齡的桃花妝，洋娃娃般的卷發垂散在前，一鵝黃千鳥格套將窈窕的段勾勒得淋漓盡致。

老胡自私又急功近利，王誠貪財好面子，最懂得在關鍵時刻討這倆權力最高的老男人的歡心了。

看周欣芯穿這麼單薄，念只覺得自己的腳脖子滲涼風，趁機把往馬丁靴里塞了又塞。

經過廖云丞后，周欣芯輕輕理了下耳邊的碎發，含帶怯地笑著遞上了自己的名片，低聲嘀咕了句什麼。

嘛呢！嘛呢！開大會呢！這就開始不背著人了嗎？！

再說了，老胡剛說了技陪審是馮倩好嘛！跟你財務部的周欣芯隔著兩層樓呢！

沒事，問題不大。

這要是換一般人就栽了，廖云丞是張不解風的撲克，念心里暗想，可算能親眼看小綠茶翻車了。

下一秒，念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只見廖云丞從容起，垂眼沖周欣芯微微一笑，順手從名片盒里出一張名片，雙手遞到了周欣芯的指尖。

周欣芯笑著將名片護在前，如藕節的纖細小疊了下，惹得長筒靴上的流蘇墜子輕輕晃了起來。

呵，男人。

你出國學的是泡綠茶的一百種姿勢吧？

鑒于對方是周欣芯，這份驚訝很快轉化氣憤。

直到會議結束，各個組帶著各自的審核員出了會議室，念才回過神來：馮倩今天產檢去了，現在就是馮倩。

“！！！”

趁廖云丞還在整理文件，念快速從會議室后門溜出去，將老胡堵在了男衛生間門口。

“老大，咳咳咳，我昨晚出差回來就生病了，剛才突然加重了，”

念又坑坑咳了幾聲：

“您能把我當個屁放了麼？都怪我弱...咳咳咳。”

老胡被忽然出現在眼前還氣吁吁的樣子嚇了一跳，很快反應過來自己服齊整，對方服也齊整，這才安心了一點。

“來這套!你跟弱這倆字可扯不上關系,”

老胡立馬打斷的表演：

“年前公司去農家樂聚餐，別的孩都在吃烤玉米，就你扛著條羊在角落里啃，車間開叉車的老董說他都吃不過你，打那時候我就知道你骨骼清奇，百毒不侵。”

“...”你禮貌嗎？

念咬了咬牙，繼續游說：

“不是，我又不懂技，待會要是一問三不知，毀了公司的前程可不賴我！”

"想多了，孩子，你哪有那個本事，"

老胡信誓旦旦地回：

“ 這些文件廖總監都提前看過電子版了，來就是走個過場，王總那邊都安排好了。”

好會和稀泥哦，真是個當老板的好材料。

念認真：“我不喜歡說謊。”

老胡比還認真：“你說什麼呢，馮倩，誠信經營是我司的核心企業文化。”

老胡也顧不得解手了，防止溜號，親自將押回會議室，推到廖云丞面前。

“廖總，這是我們的技工程師馮倩，今天由陪審，需要任何文件找就可以。”

老胡聲音含笑，活像拉皮條的老鴇，就差夸活好不粘人了。

這可真是，總有朕想害刁民啊。念惡狠狠地了帽檐。

“馮工您好，”

廖云丞收好文件，主出手來：

“我是技審核員廖云丞，請多關照。”

他的聲音低低的，聽上去沒有任何波瀾，彬彬有禮之余，夠生，夠方。

念禮貌頷首，出手跟廖云丞的手蜻蜓點水般一：

“領導好。”

他的掌心干燥溫熱，收回來時指尖還帶著余熱，麻麻的。

“勞煩馮工帶路去技部？”

念抬眼，廖云丞已經抬手撐住會議室的門，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景特別像言小說的俗爛劇。

想逃，他追，翅難飛。

......

技部在二樓西側，出了會議室要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

保潔阿姨早晨剛拖了地，冷灰的瓷磚泛著亮。

兩人并排走著，清脆的腳步聲莫名合一拍，過地面映出的影子可以看到，廖云丞在迎合的步伐。

地面檸檬消毒水的味道跟廖云丞上的淡淡薄荷味混合在一起，惹的人嚨的。

真是修羅場啊。

“那個...里面請。”念推門。

廖云丞上前接過門把手，反推了下，“吧嗒”一聲，門被關上了。

““那個”是誰？”

廖云丞挑了挑眉，好笑：

“馮工好像不記得我的名字，需要我再做一次自我介紹嗎？”

念卡住了。

講真的 ，此刻連一個“廖”字都說不出口。

分手后這麼多年，沒什麼機會跟別人聊起他。

關于他那些零星的信息都是閨董秋分帶回來的，也不說名字，只會說你那個牛閃閃的前男友。

廖云丞還在等回應。

算啦，甲方都是爸爸。

念了口罩上的金屬條，抿一笑，從牙里出最甜的聲音：

“廖總監，很榮幸跟您共事。”

“馮工，不要太客氣了。”

廖云丞聲音還是冷冷的，端著電腦輕輕從肩頭過去，將審核計劃攤開放在桌面上，進工作狀態。

念將空調溫度調到他習慣的26度，將事先準備好的水果盤端到他手可及的地方，又按照這大爺的習慣調了一杯20度的檸檬水放在他右手邊。

我這是為了甲方爸爸準備的，可不是在伺候前男友，念給自己做思想工作。

一小時過去了，廖云丞一直在埋頭敲字，偶爾翻一下側的文件，很快又沉下心繼續記錄，旁若無人一般。

四年未見，他瘦了許多，側臉看上去更明顯。

頜角比以前還要鋒利，鼻梁和珠連一條連綿的曲線，眉眼淡漠，不聲的時候就是本。

念盯著他那薄如蟬翼的鏡片，腦海里的記憶錯了一瞬。

兩人剛時大二廖云丞研二，沒課的時候就去研究生院的圖書館里蹭空調。

廖云丞近視度數不大， 看書的時候經常不戴眼鏡。

念特別喜歡在這個時候盯著他的眼睛看， 因為他放空時眼睛會瞪得圓圓的，冷峻之余有些呆萌。

他對的胡鬧反應一直很淡，像一只被捋順的波斯貓一樣，就算到他的臉或者睫都不反抗，一副理不理的表。

只有在鬧得引起別人注意時，廖云丞才會攥住的手，冷冷說一句：

“再鬧罰你背六級詞匯。”

念撇，沒他敦促，六級到畢業時都沒過，現在想起來有些黯然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