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站前，一個穿著黑白千鳥格套的人在打電話。

背對著電梯的方向，海藻一般卷曲的頭發散在側，腰肢纖細，小修長，合裁剪的連將玲瓏的曲線包裹出來。

在講英語，什麼容聽不清楚，聽音調很像劇老友記里的瑞秋，高挑的材和大小姐的氣質也像。

另一只手里攥著部黑手機，手機殼上有一個皮質編織掛繩。

念在審核時見過那個手機，是廖云丞的。

剛走近前，廖云丞的手機響了。

人匆匆掛斷自己的電話，隨手接通了他的，沒聽幾句，不耐煩地打斷：

“這點小事也要他決定，工資要不要他幫你花？”

人似乎是到了背后有人，蠻橫切斷電話，轉過來看念。

妝容致，丹眼的眼尾斜斜往上延，黑睛藏不外，氣質上莫名和廖云丞湊一掛，冷淡，疏離。

“你是徐彌和阿丞的朋友？”人淡淡開口：“我是裴若琳。”

好強的氣場。

好像不帶名頭的自我介紹，都格外有氣場。

冥冥之中有一種‘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的覺。

也難怪，會打電話給廖云丞匯報工作的，都是管理層。

敢這麼訓斥管理層的人，除了董秋分說的裴家老爺子的掌上明珠，也不會有別人了。

念點頭致意，正猶疑著怎麼開口，裴若琳沒給機會，徑直道：

“謝謝你來，我會轉達你的關懷。”

念抱著花了手臂，轉達個線，你連我的名字都沒問。

邊一個穿著西裝的男士上前，接過花，跟護士站后面那一堆花放在一起。

裴小姐瞟了一眼那堆東西，抬手敲兩下護士站的臺面，聲音不降反升：

“你們的VIP病房，和普通病房有區別嗎？”

言外之意：什麼東西都能送上來，阿貓阿狗都能進。

念不傻，這是故意說給以及其他打算來探的“朋友”聽的。

這舉，你上來再拒絕，比直接拒絕打臉還要疼，更像是在殺一儆百。

氣氛正著，裴若琳手機又響起，看了一眼，鎖著眉頭接起來：

“徐彌，你這麼管閑事，我的位置讓你坐好不好？”

徐彌不知說了什麼，裴若琳臉舒緩了些，還是說了句：“shut up”,又啪地一下掛斷電話，踩著細高跟進了病房。

剛才接過花的男書越過念，將擺放在前臺的一排花里的賀卡收走，鮮花一束束都扔到了垃圾間里。

“告訴你們前臺，不要什麼電話都接進來。”

“還有，這些吃的你們理吧。”

書指了指放在地上的果籃和禮盒，著那一摞賀卡，進病房里面。

念的花也被理了，而且剛才急，賀卡是空白的。

的關懷無法訴諸筆端，便沒有了傾訴的機會。

“哇塞，這些點心都很貴的，說扔就扔，什麼家庭條件？”新調過來的護士低聲發問。

“看見的手表了嗎？能換咱們這一層樓“ 旁邊的護士解釋。

新護士“嘖“了一聲。

“你不知道，這個未婚妻當得可稱職了，怕有人毒害未婚夫，什麼東西都不讓拿到病房里，吃的都是單獨做。”

“是呢，輸還請私人醫生復核藥單，這是信不過咱們院長的醫麼？”另一個小護士不悅。

“別說了，家企業在新橋是納稅大戶，市長書都打電話給院長，讓特殊關照了...”

幾人本來正聊得起勁，看到不遠的念正在側耳聽，出于謹慎都收了聲。

“不好意思，”

念上前，把自己的果籃也塞到那幾個小護士跟前，問道：

“請問里面的人離危險了嗎？”

幾個小護士面面相覷，沒有人開口。

“他是我們公司的重要客戶，領導派我過來問候一下，都是工作任務，您說個大概我能差就行。”

念掏出名片往護士臺上一放，年長的一個護士接過去看了眼，點了點頭。

病人的狀態也不是什麼，加上看著念被人當面摔上了門，也有點同，簡單說了幾句：

“病人現在已經離危險了，就是染比較嚴重，還要觀察一陣子。”

“可惜了，皮那麼白，留疤就很難看了。”旁邊一個小護士補充了句。

年長一點的護士拍了一下，示意說多了，說話的小護士吐了吐舌頭。

念還想問問是怎麼的傷，什麼時候的事，病房再次打開了。

方才那個穿著西裝的男書走出來，眼神警惕地注視著念，冷臉道：“這位小姐…”

“打擾了。”念艱難出笑容，拖著往醫院外面走。

好丟人啊。

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趕了一次又一次，真是自取其辱。

***

念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挪到停車場的。

待回過神來時，側的一輛福特福克斯正在罵罵咧咧。

方才把車位塞的死死的，右邊那輛福克斯的車門打不開，只能從副駕駛鉆過去。

那人又肚子又大，鉆了一半卡在中間，或許是檔位推桿了某個不能明說的部位，福克斯的臉扭曲著，捂著又罵罵咧咧起來。

半晌，那輛車子戰戰兢兢開走，念就勢掀開車門坐了進去。

連多走一步的力氣都沒有了，癱坐在老胡的車子里，落了車窗，看著醫院外行匆匆的人。

臉皮沿著醫院的石子路洋洋灑灑掉了一地，拼都拼不起來。

為什麼要這麼沖跑過來呀，人家都沒有通知你。

就這樣莽莽撞撞跑過來，都不知道會給他和他未婚妻的關系徒增多煩惱。

看裴若琳的強勢樣也知道，這人并不好糊弄。

說不定廖云丞還要忍著病痛在病榻上苦心解釋，那就是個前友，為什麼要來我也不知道，我跟早就沒有聯系了，不信你看，連微信都沒有。

念覺此刻的自己，就是李碧華書里寫的那樣，夏天的棉襖，冬天的扇。

好多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