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坐著，不知不覺已經接近黃昏。

新橋的氣候果真如了了說的那樣，海風往陸地上吹。

太還沒落山，空氣中便飄起了海霧，像蒙蒙雨似的，將劉海浸一縷一縷的。

念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機，打開F站，點進了了的對話框：

【了了，我在新橋。】

也沒抱什麼希，就是覺得來到了了的地盤，禮貌打個招呼。

出乎預料的，了了的頭像上綠燈亮起，那邊的對話框顯示“輸中”

念坐直了等他的信息，時間過去了很久，并沒有任何信息傳回來。

十幾分鐘后，了了頭像上的綠燈又消失了。

已閱，不回。

這應該是最荒唐的關系了吧，為什麼只有在遇見事的時候想起人家。

為什麼在每一段關系中，都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念吸了吸鼻子，想張紙巾臉，手指到了老胡的煙盒和打火機，是一盒拆了封的黃鶴樓1916。

心里有個小魔鬼跳出來說：慘這樣，叛逆一次又何妨。

出一支點燃了。

吸氣的瞬間，一淡紫煙裊裊升騰起來，眼前的視線更加模糊，真有那麼一瞬間忘記了剛才的事。

不知是不是煙很貴的緣故，的覺非常，散出來的煙味一點都不嗆人，還有一好聞的淡香味。

煙的初驗覺不錯，剛出來第二準備點，老胡的電話撥了過來。

時間點掐的太準，跟裝了攝像頭似的。

念著頭皮接通，老胡的咆哮聲通過車載藍牙環繞音響鉆進耳朵：

“念！你在哪里？！”

“為什麼我會收到新橋的超速罰單？！”

就...只有新橋嗎？

索天高皇帝遠，念淡定把手機藍牙斷開，扣在耳邊，把玩著那沒來得及點燃的香煙：

“老大，看在我去年七夕轉著圈給你三個朋友送花，替你打掩護跟第四個友約會的份兒上，別問了。”

此刻最不想說的，就是為什麼會在新橋。

這事能跟小學聽鬼故事嚇到尿子、初中替人寫書卻署上自己名字、高中跟董秋分冷戰窺朋友圈卻不小心拍了拍，并列人生四大大恥辱時刻。

如果時能夠倒流，也想穿越回去摁住當時的自己，別犯賤，做人不需要這麼上趕子。

“他媽威脅我！”

老胡的火氣沒降半分，說話也有違平時的斯文：

“先不說你展會崗，犯什麼病能把車開到超速80％？車速飚到200，但凡出點事你知道什麼后果嗎 你跟我的車就他媽一張照片了！！能讓我多活兩年不？”

老胡這麼張，一半是心疼車，更多是怕出事。

公司員工在上班時間慘死他鄉，老胡把半輩子的家底和名聲都賠進去，也不見得夠。

老胡在那邊吼，念的負罪更重了，深呼吸幾口，勸道：

“老大，別張。拉一圈高速，不正好燒燒積碳麼。”

“他媽扯淡！”

老胡才不吃這一套：

“上周剛清洗完發機，用得著你殷勤？！”

氣氛沉寂了下來，兩人都沒再說話。

聽得出來，念的心真的不太好。

換做平時，犯一點小錯都要嘰里呱啦哄人了，小詞兒一套一套的。

這番有點破罐破摔的意思了，任你怎麼說，我就不哄了。

老胡也不是個冷的人，念在他眼里到底還是個孩子，發完脾氣又冷著臉問一句：

“你人沒事？”

"我沒事，您的車也沒事。"

念摁下引擎：

“這就往回走了。”

聽見車子打火的聲音，老胡的心臟砰砰直接往嗓子眼里跳，大晚上還那麼開，不出事也嚇出事了。

“打住吧你！正好小張在新橋出差，我讓他聯系你，別我車了聽見沒！”

老胡叮囑完，忽然音調又拔高了幾度，咬著牙，近乎嘶吼：

“還有，回華港直接來公司啊，我等著你，死等！”

掛了電話，念重重打了幾個噴嚏，估計老胡掛了電話沒罵。

夕下沉，海風更狂躁地往人上撲，念拉上車窗，狹小的空間里只有一個人。

方才被老胡罵了一通，悉心捧著的自尊心像個玻璃面一樣，咔嚓一下掉到地上，摔得稀碎。

車前有一對攬著肩膀走過，孩穿得單薄，男孩解開自己的大將孩罩住，攬著往前走。

念鼻子一酸。我知道錯了，我認真改正，以后也會有人這麼我吧？

***

銷售小張很快打電話過來，念調整好緒，跟小張約定好了在醫院門口見面。

十幾分鐘后，小張打車到了醫院門口。

“念姐，幸虧你來了，我還在高鐵站等退票呢。”

小張鉆上駕駛室，扣好安全帶，瞟了下醫院的紅燈柱，眼睛咕嚕轉著問：

“老胡讓你來刺探廖總的報？”

也沒更好的借口，念笑著點了點頭。

“見著人了？”小張接著問。

念搖了搖頭。

小張笑著松了口氣，從口袋里出一包口香糖，了一條遞給念，又塞了一條進里，邊嚼邊說：

“都說了誰都見不著，王總還說我沒想辦法。裴若琳親自鎮守，這什麼牌面，港那麼牛的公司派董來了都沒見著人。我這一天一個果籃送著，干等著，沒用。”

小張張乾，是銷售部的一員得力干將，是王誠手底下最機靈的小伙子。

這孩子沒讀過大學，高中畢業就在社會上混，學得一油本事。

平時也不站隊，老胡和王誠都不得罪，在公司里跟誰關系都好，不溜手。

自從新橋這邊確定要建廠以來，他每個月都有大半個月守在新橋，防止已經板上釘釘的訂單變案板上的鴨子。

張乾都見不到的人，別人肯定也見不著。

念接過口香糖塞進里，像平時閑聊一樣問：

“那個...廖總監，現在沒事了吧？”

小張嚼完口香糖，落下窗去點了支煙，撓了撓眉頭：

“剛離危險。這人到底是福大命大，幸虧砸向他的那個托盤里沒東西。但凡有點鐵塊啥的，人當場就得蓋白布。”

念聽不得這個，下意識瞪了他一眼：“呸呸呸。”

小張嬉笑著跟道歉，歪頭向窗外吐了個煙，起步離開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