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上個月還在找咨詢公司談份改革，看樣子是想大干一場，這說賣就賣，風向轉得也太快了。

再加上老胡這一臉氣滯瘀的樣子，有理由相信，老胡被人給坑了。

“是王總嗎？”念直接問。

這麼大的事，王誠一整天都沒見人影。

老胡轉回頭，剛想說這跟你沒關系，看一臉認真的樣子又沒忍心。

只能輕輕點了點頭。

卻也不想讓念知道那麼多，對沒好。

能跟說什麼呢，左不過就是王誠膽大包天，用公司資產抵押貸款去玩博彩，還用外兩套賬糊弄他，兜不住底的時候才知道，公司已經是強弩之末。

王誠之所以努力把公司做進常天供應商，本就是為了把公司估值做高一點，包裝好，賣個高價。

三年前公司能困是因為他，如今盛極而衰也是因為他。

老胡信錯了人，最終是夢事三年，竹籃打水白忙一場。

“我沒本事，不能帶大伙發家致富，這是我能做到的最好了。”

老胡幾口把煙完，重回椅子前，拿了筆遞給念，笑著問：

“ 怎麼選，去常天還是另謀出路？”

老胡既然知道了念和廖云丞之前的關系，便能猜到他肯定不會去常天。

這麼一個至至的人，不可能愿意去前男友手底下討生活。

“休息一段時間吧。小八萬呢。”念笑著說。

著筆，遲遲沒法下手，看著那個可觀的數字，想了想，抬眼道：

“老大，要不然你打我一頓？這錢我拿得不踏實。”

覺像薅了公司的羊似的。

“別臭貧，簽你的。”老胡抬手示意。

這麼多員工，胡千鈞還真就不舍得念。

不是男人對人那種不舍得，對他來說知己容易找，良將難求。

畢竟遇見念那天，是他被父親臨終托付爛攤子的時候。

遇見老胡那天，也是念最沮喪的時候。

剛參加完肖麗麗的葬禮，回宿舍的路上，趕上本科生的校招會正在廣場進行。

老胡的攤位在最邊上，邊立了個白板，上面用馬克筆手寫幾個字：

招聘行政，人事，采購，銷售，技。

連個公司簡介都沒有，就跟鬧著玩似的。

別的攤位人滿為患，老胡的攤位前一個人都沒有。

三年前的老胡還沒有大肚腩，喪眉耷眼的，蜷在攤位前，有點落魄。

念覺得他可憐，上前搭話：“您好。”

“啥專業？”老胡從手機里抬起眼來，一海歸的傲慢勁兒。

“大哥，你這攤位都冷清這樣，還挑專業呢？”念忍不住揶揄。

“隨口問問，走個面試流程。”

老胡掐滅煙，用馬克筆敲了敲背后的白板：

“來我們公司發展，前途無量。”

說到這，老胡自己也覺得說謊坑人天打雷劈，改口說：

“現在是困難階段，慢慢會好的。”

巧在這時，老胡電話響起，是他英國的朋友打來的。

老胡一口流利的英語當即把念給鎮住，分不清什麼倫敦腔牛津腔，莫名就被眼屎糊住了眼，看老胡頭頂冒著金。

想著反正本專業干不下去，賭一把，說不定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日后就是一條巨鱷。

“行。”念做了個草率又慎重的決定：“咱倆是不是得定個合同？”

“這塊我也不懂。”

老胡直接起，把招聘攤位讓給：

“不然你來搞人事吧。”

念當即去圖書館借人力資源的書，備考三級人力資源管理師。

再往后的故事就韁了，念辦好休學，買了西裝，去老胡公司報到。

那天但凡兩人有一個正常的，故事就得換一個方向發展。

當年老胡的父親負債累累，產業園被抵押，老胡用三年把公司扭虧為盈，仔細想想，往事真是不堪回首。

“賣掉也好，不用整天擔心銷路。”老胡笑著說。

這種話說來也就是寬自己罷了。

不得不承認，老胡是一個好老板，但不是個功的商人。

他總在該果斷的時候猶豫，該狠心的時候仁慈，審時度勢這點上，王誠比他做得好。

“說真的 ，將來怎麼打算？才40歲，退休也太早了吧。”念問。

“去英國，找我的前友。”老胡吐了口煙，頗為輕松。

“老大！”念一臉嫌棄：“你都快40了，還干這足人婚姻的事，鄙視你！”

“瞎說什麼，聽說離婚了 ，過得不好。”

老胡摁滅煙，端起茶杯飲口茶清了清嗓子：

“先去看看， 能在英國待下就不回來，待不下去再回來創業，到時候拉你。”

念笑著點了點頭：“行！”

老胡的初故事，早在公司第一年還了部分貸款，把工業園贖回來的時候就跟他們幾個人講過。

那天慶功宴，老胡涕淚俱下地說，他當年本不想回國，友剛答應了求婚，教堂定了婚紗也買了，結果父親臨終托付公司，把上百口人的飯碗強塞到他手里。

義難兩全，友不肯放棄國外的工作機會，也不肯等他，兩人只能分道揚鑣。

說老胡深吧，他能同時談四個朋友，

說他渣吧，他談那些朋友外表都跟他前友一樣，一頭黑長直，瘦瘦高高。

就連剛才聊到他前友，老胡都下意識掐滅煙，因為那個人惜長發，不允許他帶著煙味靠近。

好在他現在把公司人的飯碗穩妥到了常天手里，也不算違背父親的囑托。

話已經聊盡，念把簽好的安置協議遞還給老胡。

臨走，老胡看著的協議看著簽好的放棄職條款，忽然住，皺了皺眉說：

“念，別人我都不管，既然你喊我一聲老大，我就得多說一句。常天是個很好的機會，很多人破頭都進不去。我費好大勁爭取來的，事關你的前途，別意氣用事。"

道理誰都懂，目前確實沒有比去常天更好的選擇，但心里藏著的事太大，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念聳了聳肩，笑著對老胡說：

“老大，我要是不意氣用事，咱倆能一起共事三年嗎？”

老胡自知勸不，索放棄了從這里手。

“行吧...站好最后一班崗，馮倩今天生了，你代表公司去問一下 ，按照頂格來。 ”

老胡又拿起手機給念轉了一萬：

“這算我個人的，取現金，封個紅包送過去。”

公司當年能順利轉型，把利潤薄弱的機油泵產品發展為新能源車載產品，以及后來更多的機橇，這一大半都是馮倩的功勞。

現在馮倩已經不能回科研所，公司又轉賣，承諾過的無法兌現，老胡還是疚的。

大勢所趨，他也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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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外，一道殘鋪在水面上，微雨前的海風有些涼。

廖云丞剛結束一個連軸轉了20多小時的會議，正開車回酒店的路上，忽然接到了胡千鈞的電話。

老胡開門見山：“廖總監，您好。我想和您聊一聊念的事。”

廖云丞一腳剎車，將車子到路邊，恭敬地說：“您說。”

胡千鈞清了清嗓子，晦又直接的說：“咱們男人吧，要大度。你懂我的意思吧？”

廖云丞：“？？？”“愿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