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發涼。

慕嘉一時間木楞楞地看著視頻。

過了好長時間，才想到去查看發件人的消息。

來自一個他不認識的陌生號碼。

慕嘉試著撥過去，電話響幾聲后，無人接聽。

又想去看號碼屬地。

顯示境外。

慕嘉又去看那則視頻。

等看到第三遍，仔細辨認了監控視頻里的男人就是林諾后，手機又收到了一則消息：

是一個來自酒店的開房記錄查詢。

份證姓名是林諾，記錄顯示在假期前，他在這家位于京大附近的酒店開過四次房間。

……

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慕嘉從沒直面過這種事，呆呆地靠在床頭。

樓下，還傳來慕父的說話聲：

“嘉嘉今天這麼早就睡了？……依我看，也是趕定下來……孩子不能拖……”

慕嘉抱著自己，渾發涼。

一直過了有半個小時，才強打起神，從手里找到那個微信頭像，給他發：

【明天你別來我家了，咱們蕪州中學門口見，上午11點。】

——

蕪州中學是慕嘉的母校。

上午十點，出門前，慕志升還在嘮叨：“今天林諾那孩子怎麼沒來了？這大過節的，人家獨一人來蕪州，父母該多擔心……”

慕嘉突然覺得，爸媽眼里，有時候看婿，是比自己兒還親。

沒說什麼，只道今天兩人在外面約著見面。

慕志升聽了，倒是理解，“你多帶他出去逛逛是好事……快去吧。”

慕嘉順利出了門。

從家屬院出來后，沒直接去蕪州市第一中學，而是打車先去了一家附近的，一家連鎖快捷酒店。

——

“這個開房記錄確實是我們系統。至于誰有權限查詢，這個我不太清楚。”

慕嘉點點頭，接過了手機，對前臺說了聲“謝謝”。

十點四十，先一步趕到約定地點。

七八年過去了。

蕪州中學還保持著舊貌，只是校園門口那顆梧桐樹變得老高，枝椏參差地向天際。

四周的小吃街整頓了，變了干凈整齊的綠化，地面都一塵不染。

慕嘉走到校門口。

過節期間，學校也留有人值班，保安戴著老花鏡過窗戶看，“你是……蕪州一中的學生吧？”

慕嘉點點頭。

“您認得我？”

“害，這大過節的，會到這兒來的，除了忘帶東西要去辦公室取的老師，就是從前畢業的那些校友了。”

也對。

路上稀稀疏疏的行人。

街道對面那家茶店還開著，慕嘉走進去，點了一杯草莓昔，而后給林諾發了個位置共。

大概半小時后，林諾才風塵仆仆進門。

“學姐，”他朝四周看看，“今天怎麼約到這兒？”

慕嘉沒理會他的問題，目過窗玻璃落在蕪州一中的校門口。

“我高中是在這兒讀的，那時候一心想要長大，當時覺得長大了，什麼都順利了，不用日復一日地刷題、做模擬練習，為高考做準備。”

林諾在對面坐下。

安靜地聽。

“但長大后的世界，好像也沒那麼理想，有很多不得已，也有很多……突發事件。”

把手機掏出來，將視頻打開，放在他面前。

林諾還算震驚，只在看到男那一刻，有些許的表變化，轉瞬即逝，很快掩藏地很好。

一則視頻播完，他抬起頭，平靜地問，“謝斯衍給你看的？”

慕嘉一怔。

“你認識……”

“不認識，”林諾推了推眼鏡，“他的朋友之前找過我，寰宇創投的周總。是周敘吧？”

這個走向慕嘉始料未及。

呆愣愣地看著對方，聽林諾娓娓道來，“他給我開了條件，只要我答應離開你，就幫我安排任何金融行業我履歷匹配的工作。”

慕嘉：“……”

“我沒答應，”林諾笑了一下，有點辛酸，“他們這種云端之上的人，好像確實隨意的。一句話，就可以安排一個人的一生，輕而易舉左右別人拼搏一輩子不一定拿到的職位……”

“林諾，你別說了。”慕嘉制止他，“我跟你聊的是……”

“是啊。”林諾沒理會，“我是出軌了。”

他姿態游刃有余，毫沒意識到自己犯下的錯誤，“我只是想開開葷，你不愿意，所以我找其他人做了。”

慕嘉氣憤地抬起手，直接甩了他一掌。

林諾的臉都被打地側過去。

店員在有條不紊地制作飲品。

放假期間，店里沒有其他顧客，只有一些外賣單，此刻也沒人往他們這邊看。

林諾扭過臉，“你又裝什麼清高？那則新聞我看到了，日本行你是跟他一起去的吧。”

慕嘉氣地發抖。

“但我沒……”

“哦，沒有發生什麼，是嗎？你肯定這麼說，但……”

慕嘉指著店門，“你給我滾！”

林諾看了一眼，起，拿起手機離開了。

——

一室重新恢復寧靜。

慕嘉坐在靠窗位置，緩了好久。

窗外蕭索，偶有行人匆匆而過，很快又消失在街頭。路燈上落了雪，大概是昨天半夜新下的。

這是蕪州幾十年來見的寒冬。

手機屏幕亮起，宋明西的朋友圈又更新了幾條態，一派喜氣洋洋，儼然不見節前的沉痛。

慕嘉手指在的頭像上頓了一會兒。

片刻后，到底挪開了。

……

失沒有找朋友傾訴的習慣。

推開玻璃門，寒風裹挾而來。

慕嘉裹圍巾，獨自沿著記憶中的校外老街漫步。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已經歇業，唯有櫥窗里的春節裝飾小彩燈還閃爍著。

的目忽然被一家小店吸引——

那家餛飩鋪子還在。

只是招牌褪，店鋪里陳設變得老舊。

高中時，早晨總來這兒吃小餛飩。

老板娘會特意給多舀一勺蝦皮。

慕嘉在店鋪門前出神了好一會兒，一直到肩頭落雪，才從包里打開一把傘。

天又變了。

黑沉沉的，飄起細雪，慕嘉抱了抱胳膊，朝著道邊走。

轉過街角時，誰都沒留意，那輛京市車牌的黑路虎默默地跟在的后，緩慢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