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臨最先看到的，渾淋，推著電瓶車，吃力走過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地面。

纖弱的形仿佛輕易被風吹倒，卻沒有停歇，習以為常地將車放回位置。

就沒有考慮過讓人幫忙嗎。

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嗎。

到家了。

方絨雪沒有回答，磨磨蹭蹭走路，小臉一副生無可，一言難盡的表。

陳和旺財都在客廳等候多時。

“你這丫頭，還知道回來。”陳把早就準備好的巾遞過去，“你對象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也不接，給他擔心的，出去找了半個多小時。”

“啊？”方絨雪困。

不是陳打電話的嗎，不是陳因為擔心才讓柏臨出去找的嗎。

“沒那麼久。”柏臨先從玄關走出來，“我隨便出去逛逛。”

“喲，隨便逛逛？”陳不客氣，“大雨天的你出去找龍王嗎？”

“……”

柏臨走到柜臺，把座機電話重新放規整，回頭提醒方絨雪，“換干凈服，記得給手機充電。”

“知道啦。”方絨雪沒想到他啰嗦起來也沒完沒了的。

“你出去找的時候不是帶傘了嗎。”陳狐疑，“怎麼兩個人服都淋了。”

專門給柏臨找了一把傘面大一些的傘，夠兩個人待的。

難不外面風雨太大？

“不知道啊。”方絨雪說，“我到小區的時候服就被雨淋得差不多了。”

至于他，也不清楚怎麼也淋了。

盡管上還披著他的外套，室外溫差大，方絨雪鼻尖傳來，嗅了嗅，接著打了個噴嚏。

“還不快點上樓換服。”陳催促，“別給自己整冒了。”

方絨雪小跑回房，摔過泥坑，忍不住多洗兩遍澡。

出來時，被堵在門口的男人嚇了一跳。

“你干嘛。”

柏臨手里提著剛才落在樓下的手提袋，里面是一件臟污白，甚至還殘留一些沒來得及清理出去的污水。

“你騎車摔倒了嗎？”

他很容易發現端倪。

方絨雪抹了把臉上水跡，“怎麼說呢……”

“誰欺負你了？”

何等敏銳的觀察力。

他習慣的大大咧咧和沒心沒肺，一旦因為提起某件事遲疑的話，那一定是遇到事了。

“告訴你也沒什麼用。”方絨雪嘀咕，“都是我自己的事。”

想走。

柏臨臂膀一抬，擋住所有去路，“我不是你男朋友嗎。”

“是啊……但你只是……”弱弱道，“是我花錢雇的假男友。”

本算不上正兒八經的真男友。

柏臨問出關鍵：“那你花錢了嗎。”

“……”

這倒沒有。

只是給他畫了個大餅吊著，梅止。

“雖然我現在沒錢，但是……”

正要滔滔不絕。

“但是等你有錢了，你會給我買大別墅和跑車，養我一輩子。”柏臨預判了的預判，“我替你說完了，你可以說說你今天發生的事了。”

好好的男朋友怎麼替了。

方絨雪犯難：“你為什麼對我的事興趣……”

“第一次做男朋友。”柏臨說，“見不得自己朋友委屈。”

既然如此。

方絨雪索和盤托出。

連和老板娘砍價八塊的事也沒放過。

就差繪聲繪告訴他香奈兒店員穿的什麼的服和鞋子。

“我能怎麼辦啊，我表姐和周智復合，開了他送的寶馬嚇唬人，我一個騎小電驢的，總不能和吧。”方絨雪腮幫鼓了鼓，“等我哪天攢到錢，我也要買輛寶馬，也濺一水。”

攢了好多要買的東西，就是沒攢錢。

攢車錢是次要，搖號也要很久。

柏臨：“那現在呢？”

打算不管不問，任由別人逍遙嗎？

“現在……我也不知道。”方絨雪搖頭，“其實我也想過要找算賬，但我怕鬧出太大靜，我不想讓陳心。”

盡管這些年父母都不在。

但陳為撐起一片天。

拿著退休金還死了老頭的陳狠起來連路邊的草長歪了都能罵到政一府。

宋姨媽和宋月茹以前栽過不跟頭。

因此現在惹是生非，找方絨雪的麻煩，都是挑著陳不在的時候。

“你可千萬別和說啊。”方絨雪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現在年紀大了，我怕吵架的時候犯心臟病。”

只是因為不想陳擔心才不得不忍氣吞聲。

而這一忍，顯然不止這兩年。

“所以你是被撞到水坑里才這麼狼狽。”柏臨說，“上有沒有傷，我看看。”

“沒摔著，我屁先著地。”

看他目深邃，方絨雪心里發，“干嗎，這你難不也要看。”

“我沒你那麼變態。”

還是下意識捂了捂睡后擺，扭頭回洗手間吹頭發。

柏臨打開電腦。

長指在鍵盤上停留許久。

想起那雙晶瑩的眼眸和燦爛的笑。

心頭起的漣漪，不住直往外鉆的火氣。

指尖格外冷。

【柏盛的合作商里是不是有周氏紡織。】

柏盛所涉及的合作商大大小小幾百個。

柏臨依然憑著記憶力記得部分酒店所使用的床單布料是從周氏采供的。

而方絨雪的前男友上次介紹的時候說過自己是周氏紡織的東家。

封書很快回復：【是的，周氏紡織去年和我們達合作，提供中低端房的被套。】

柏臨：【從現在開始，取消和周氏的合作。】

封書嗅到屏幕那邊的戾氣：【柏總，您是查到什麼了嗎，周氏也參與了柏家斗？】

柏臨：【沒有，他們的東家得罪了我朋友。】

封書打字的手都在抖。

是他眼睛花了嗎。

經過加翻譯，屏幕上顯示的確確實實是朋友。

柏總什麼時候有的朋友？

不管了，既然得罪柏盛，那就絕不會有好果子吃。

封書立刻接應：【好的，我這就讓人去辦。】

柏臨停頓片刻，【禮準備了嗎。】

封書：【已經準備好了，明天會讓人派送到您指定的地址。】

他估著這個地址，就是柏總朋友的住。

柏臨：【再寄一張支票過來，署名方絨雪。】

等攢錢買寶馬，孩子都能上兒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