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室。

方絨雪還沒進去就嗅到濃郁醇厚的芋泥香和清幽的草莓果醬氣息。

同事們三三兩兩圍聚著說事。

“奇怪，平時的下午茶不都是曲奇餅干嗎，怎麼今天換了草莓蛋糕。”

“換了領導就是不一樣，居然知道恤員工了。”

“是啊，這蛋糕可是柏盛從法國請來的糕點師做的，外面想買都買不到。”

看到方絨雪，同事特意把留出來的那份遞給。

大家吃得都很開心。

先前的下午茶餅干早就吃膩了。

不是沒有人向上頭反映富下午茶點心，但上一任領導給出的理由是吃太多影響工作。

冰式咖啡和能量餅干才能讓牛馬打工人更方便投工作。

方絨雪咬了一吸管的茶。

很甜。

這麼甜的下午茶是誰送的。

很容易猜到。

心頭也甜滋滋的。

算他聰明。

知道不能單獨送給一個人，用下午茶的方式分發下去，這樣既能吃到，同事也不會懷疑。

A組組長這時進來：“好了別吃了，貴賓套房的客人來了，今天是哪幾個當班，早點收拾收拾接客。”

“貴賓套房的客人是誰？是上次說的港島的老貴婦嗎？”

“不是。”A組長言簡意賅，“是孟太太和孟家千金，你們好生伺候著，別給我出差錯。”

“孟家千金？不就是一直暗我們柏總的那個孟清落嗎？”娟姐八卦，“是來找我們柏總的吧。”

方絨雪捻了顆草莓放里，細嚼慢咽著，耳朵不自覺豎起來聽。

“肯定的啊，不然人家京圈大小姐放著好好的豪宅不住，干嘛住酒店呢。”有人搭腔，“肯定是想找機會搭訕柏總，可惜了，咱們柏總不近，這些年連邊的書都是公的。”

A組長打斷：“可惜啥啊，人家孟小姐和柏總是有婚約在的，就算柏總再無，也得完長輩訂下的婚約。”

方絨雪差點被茶嗆到，連咳好幾聲，一旁的余曉擔憂地替拍背：“絨雪，你沒事吧。”

“沒事……”方絨雪訥訥一笑，“就是驚訝的。”

“驚訝什麼？你不是柏總的遠房表妹嗎，你不知道他有婚約的事嗎？”

“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又是擺手又是搖頭，“我和他們都不。”

“只是那天巧被柏總撞到才好心扶起來而已。”A組長瞥了眼，“當時那麼多個攝像頭盯著，如果換做其他員工，柏總為了名聲也是會扶的。”

方絨雪默默把吃一半的草莓蛋糕放下，蛋糕是甜的，上面的草莓太酸了。

手機再次震。

工作時間到了，沒有看，屏蔽靜音。

有一批洗漱用品要送上去，方絨雪推著盛滿貨的小推車，等電梯時，余瞥見一個陌生又悉的影。

和差不多高，形也極為相似的一個貴婦人。

約四五十歲的年紀，卻看不出歲數，一優雅定制套裝，袖口領口點綴著暗紋蘇繡，保養得極好，眼角不易察覺的細紋也被撲蓋住了。

妝容再濃厚，眼神再飽經風霜，方絨雪也忘不掉那張臉，忘記推車進電梯，下意識喊了句。

“媽。”

貴婦人被這一聲驚到，循聲看來，和對視后，從容的面龐驟變，草率環顧四周，一言不合地走進貨梯。

方絨雪也被拽了進去。

剛扶好推車，還沒來得及思考，忽然聽到掌聲。

啪的一下。

接著，尖銳的痛從右臉傳來，麻麻，仿佛螞蟻叮咬的疼痛在神經末梢中蔓延開。

那力道又快又狠，致甲刮過細膩皮，使得整個人被扇得側歪過去。

方絨雪標準的盤發也被打，發散落在灼燒愈演愈烈的臉上，比起對方掌留下火辣辣的印記，更疼痛的是抬眸時，那雙帶著恨意，厭惡，嫌棄的眼神。

“誰是你媽。”

狹窄的電梯空間里，空氣仿佛凝固住似的。

方絨雪以為自己認錯了，但對方的反應告訴并沒有，間喃喃出母親的名字，“你不是江雪梅嗎。”

“我是江梅。”江梅理了理微的袖口，“你認錯人了，剛才那一掌，是給你提個醒。”

“可是……”

哪有人這樣提醒的？

方絨雪話還沒說完。

一張卡忽然遞送到的眼前。

“這里有二十萬，你缺錢的話就拿去用。”江梅眼神冰冷，“但你記住，我和你沒有任何的關系，別再讓我從你口中聽到那個字。”

方絨雪沒有接。

那張卡就被放在推車上。

恍惚想起很久之前，那個被拋棄的冬天。

圣誕節，雪花紛紛。

十歲的和媽媽牽著手過馬路，來到一個老街，周圍店鋪掛滿圣誕裝飾，紅紅綠綠的鮮艷好看。

所有人沉浸在節慶的喜氣洋洋中。

也很開心。

因為媽媽給買了圣誕禮。

一頂紅帽子和一副白手套。

媽媽說世上沒有圣誕老人。

但覺得自己比圣誕老人還要開心幸福。

只是這份開心沒有持續多久。

媽媽接到一個電話后對說，待在這里不要。

乖乖等在原地，不敢隨便走。

雪粒子如刀似箭，砸在臉上生冷的疼。

戴上紅帽子和白手套，依然冷得發抖。

有人好心勸回家，但執意留下來等媽媽。

可惜最后什麼都沒等到，昏倒在街頭，被好心人送回了家。

再醒來，只看到陳。

媽媽走了。

世上沒有圣誕老人。

也沒有媽媽了。

貨梯門開了。

方絨雪出來后才意識到這不是要走的樓層。

但腳步被膠水黏在地板上似的，走不道。

剛才狠厲扇一掌的江梅，此時整理好妝容，對著一個年輕孩展笑，和藹可親。

孩卻不耐煩，把包包扔過去：“怎麼這麼慢，我都等你兩分鐘了。”

江梅連忙接住包，“清落累了吧，我們先去做個SPA，再一起吃晚餐好不好。”

“我可沒空跟你吃晚餐。”孟清落一臉不耐煩，“我要約柏臨哥哥一起吃。”

“那也，他回你消息了嗎。”

“還沒。”孟清落面不快，“也不知道他天天都在忙什麼，我發那麼多消息給他，他居然一條都沒有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