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

沈若錦就到了王妃院里。

上前請安，剛要行禮就被王妃扶了起來。

王妃說：“自家府里，不拘這些虛禮。”

沈若錦順勢站直了，“都聽母親的。”

王妃邀一起坐下喝茶，“二郎跟王爺進宮面圣的事，何嬤嬤跟你說了吧？”

“說了。”沈若錦正道：“還得多謝母親不曾怪我對李園的人手，給鎮北王府樹了強敵。”

這話王妃不聽，當即道：“你這是什麼話？且不說這禍事是二郎惹的，只說那相府二公子整日里作犯科凈不干人事，打死都不為過。”

鎮北王不在，王妃跟自家兒媳婦說話越發隨意。

“只是二郎跟王爺進宮去了，一時半兒的也回不來，今日怕是趕不及跟你一起回門了，這新婦若是該回門的時候沒有回門，外頭定會風言風語不斷，可你若是獨自回門又難免被侯府那些人輕看了去。”

王妃思來想去，頗有些為難。

沈若錦正要說‘不要，反正侯府那些人也奈何我不得’。

還沒來得及開口。

就聽見王妃說：“要不……我陪你回門？”

“母親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天底下實在沒有哪家婆母陪新婦回門的，我回去吃頓飯也就回來了，不會在那多待的，母親不擔心。”

沈若錦見王妃竟了陪回門的心思，有些想笑的同時，又很是。

許是在這京城里，真心待好的人，實在太太。

跟這位鎮北王妃剛做婆媳才三日，明知對方是寄于能管住秦瑯，才對這個半路嫁進來的兒媳這般看重，也覺得這點好意實屬難得。

畢竟嫁給秦瑯也是權衡利弊的選擇。

是另有所圖在先。

哪里敢奢求別人待真心的好。

王妃聽這樣說，才打消了陪新婦回門的念頭，又說：“那你多帶幾個人，把何嬤嬤也帶上，我們鎮北王府的小王妃我疼都來不及，可不能在別人那里一點委屈。”

“是，老奴就厚著臉皮跟二夫人去侯府蹭一頓歸寧飯吃。”

何嬤嬤上前來跟沈若錦行了一禮，是王妃的陪房嬤嬤，在王府里都是很得臉的。

王妃這個做婆婆的不好陪著新婦回門，何嬤嬤代走一趟，在侯府眾人面前撐得起場子。

王妃一番好意，沈若錦自然沒有一再回絕的道理。

王妃說：“我讓和管家備了兩份回門禮，一份你待會兒帶回臨侯府，一份我派人送去邊關你外祖父沈老將軍那里，你既姓沈，又在沈家長大，回門本該……”

沈若錦出嫁那一天，沒有沈家人來送嫁沒哭，臨場換了個夫君也沒哭，此時聽到王妃這話，忽地紅了眼眶。

是沈家人的掌上明珠，本該在沈府出閣，疼的舅舅舅母齊聚家中，兄長們爭先為送嫁……

可誰能想到，沈家的十姑娘還未覓得有郎，滿門親長一夜之間殞命沙場。

而后被勒令回京、嫁給誰、過什麼的日子就都不重要了。

無論如何，再不復從前。

王妃見眼眶發紅，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打住了這個話頭，“瞧我，好端端的怎麼在你回門的日子提起這事？若錦，斯人已逝，活著的人還要好好活著，你莫要太過傷懷，以后鎮北王府就是你的家。無論發生什麼事，這里都是你的家。”

“母親……”

沈若錦這次喚的要比先前真切許多。

自喪母，外祖父和舅舅舅母都很好，但看兄長們回家來一個個熱熱鬧鬧地喊母親，還是會想自己的母親。

王妃說“以后鎮北王府就是你的家”時，神太溫。

以至于沈若錦想起當時決定嫁王府時所圖的，都覺得自己太過卑劣。

“你既喊我一聲母親，就是我的兒。”王妃握住了的手，聲說：“不瞞你說，當年我剛有孕的時候，大夫都說我這一胎是個兒。別人都說頭胎要生兒子才能在夫家站穩腳跟，可我歡喜極了，我就想要個兒，兒心……”

王妃說著，不知想到了什麼，眼里也泛了水，笑著說：“哪知道最后養在邊是二郎這個小混賬，好在他命好，娶了你這麼個頂好的媳婦。我只當是我當年日盼夜也盼的兒隔了那麼多年，終于來到了我邊。”

這一番話走心極了。

沈若錦對上王妃的視線，知道不不僅僅是因為昨夜李園的事特意說這些話來寬的心。

清楚地知到：王妃是真的、真的把當做自家人。

可越是如此，越覺得愧疚。

沈若錦嗓音微啞道：“能得母親如此厚，是若錦的福氣。”

王妃笑著調侃道：“是二郎的福氣才對，有我這麼舍得給他花錢的母親，還娶了你這麼好的新婦。”

沈若錦笑了笑，眼底緒卻復雜。

王妃扶了扶鬢邊的朱釵，“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娘倆有話回頭再說，你先回門去。臨侯府那位老夫人的做派我早有聽聞……不提也罷。”

慕老夫人本是妾室出，一連為老侯爺生了兩個兒子，因著原先的正室夫人不好，多年無孕的緣故，臨侯府沒有嫡子，讓庶子慕高遠承了爵。

慕高遠在老侯爺和嫡母死后，給慕老夫人抬了份。

但這位老夫人終究是妾室出，那做派實在上不了臺面，搞得如今的臨侯府嫡庶不分，烏煙瘴氣。

“好，那我這就去了。”

沈若錦朝王妃行了一禮，在王妃“你這孩子，也太多禮了”的嗔怪里，帶著何嬤嬤和侍劍和兩車回門禮前往臨侯府。

這會兒已經快中午了。

天邊烏云遮日，白日里也不怎麼亮堂，眼看著風雨來。

慕家二在大婚當日互換夫君的事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

三日回門這一天，來看熱鬧的不。

雙騎并駕的奢華馬車穿過人群，停在臨侯府正門前，一眾王府近衛開道，左右侍掀開車簾。

何嬤嬤畢恭畢敬地扶著夫人下馬車。

侍劍被人搶了活兒，沒事做就直了板跟在姑娘后。

沈若錦下了馬車，才看到邊上還停著一輛青布馬車，裴璟正扶著慕云薇下馬車。

慕云薇已經梳了婦人髻，兩人當眾如此恩，像是已經婚。

沈若錦的目沒有停留，徑直往前走去。

“二姐姐！”

慕云薇忽然喊住，拉著裴璟快步追上前來。

方才明明和裴璟先來的，可沈若錦的馬車一到，所有人的目就全被吸引了，鎮北王府的小王妃多風啊，仆人群，連回門禮都是用車拉來的。

擺這麼大的派頭，卻是一個人回來的。

慕云薇有裴璟陪著一起回門，又覺得自己不輸沈若錦了，故作關懷地問：“二姐夫怎麼沒陪二姐姐一起回門？”

沈若錦懶得搭理。

慕云薇也不用回話，自顧自就把話接上了，“對了，我聽說二姐姐昨日在李園對相府二公子大打出手，秦小王爺該不會是因此跟二姐姐置氣，所以連回門之日都不陪二姐姐一起來吧？”

沈若錦掃了一眼，還沒說話。

側的何嬤嬤已經上前一步，高聲呵斥道：“哪來的小娼婦？你在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