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嬤嬤在心里暗暗為夫人好，立馬接上了話頭，“我們小王爺今日是有要事進宮面圣去了，絕不是不重夫人故意不陪回門，這不，特意派老奴和一眾侍從婢隨行，兩大車的回門禮還在侯府門前擺著呢，哪個長眼的見了，能說我們小王爺不喜新婦？”

“你個老刁奴，竟敢暗諷我沒長眼？”

慕老夫人氣的口悶，只當沈若錦為了維護面才準備這麼多回門禮，帶這麼多人隨行。

新婦回門沒正頭夫君陪著，帶這麼多仆從有什麼用？

慕老夫人認定了沈若錦是在強撐面，語氣越發尖酸起來，“秦小王爺人來不了，那手書總能寫一封吧？沈若錦什麼樣，我這個做祖母的最清楚不過，就是被沈家養歪了，本事不大脾氣卻大得很……”

“母親。”慕高遠出聲打斷道：“今日是若錦和云薇回門的日子，還有賢侄婿在，您還是說兩句吧。”

當著新姑爺的面訓自家姑娘實在不是什麼面的事。

裴璟雖然沒說話，但是眉頭微皺著。

顯然對侯府老夫人的做法頗為不解。

慕老夫人看了一眼清俊雅致的解元郎，顧及慕云薇的臉面，這才收斂了一些。

大房的夫人孫氏笑著打圓場道：“時候也不早了，既然秦小王爺不來，那我們就開席吧。”

“就是，我早就了。”

侯府四小姐慕云依朝沈若錦眨了眨眼睛，用眼神示意“二姐姐別跟偏心眼祖母一般見識”。

慕高遠點頭道：“那就傳膳吧。”

“慢著。”慕老夫人還沒完，“開席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跟若錦商量，你們爺們先去。”

慕高遠看了看沈若錦，看這樣也不怎會委屈，想著眷們說話，爺們在場確實也不怎麼方便，就帶著裴璟和慕云逸先到隔壁的花廳去。

幾個爺們一走，廳堂上只剩下一眾侯府眷。

慕老夫人的臉一下子就了下來，“前幾天李嬤嬤去王府請你回家請不，好在你還當侯府是你的娘家，回門之日還知道回來……”

“老夫人有話不妨直說。”

這次何嬤嬤先聽不下去了，知道的說這位是侯府老夫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窮山惡水養出來的刁鉆老婦呢。

沈若錦倒是早就習慣了慕老夫人這副做派。

早就不抱什麼“祖母慈”的希，平日稱呼也只稱為為“老夫人”。

慕老夫人兩次被這個何嬤嬤截斷了話頭，十分不悅，用眼神示意李嬤嬤：你來說。

“老夫人的意思是……”

李嬤嬤是去過鎮北王府的，見過鎮北王府甚是看中沈若錦的模樣，不敢把得罪得太狠，說話就有些猶猶豫豫的。

不中用的老貨！

慕老夫人在心中暗罵了李嬤嬤一句，自個兒開口道：“若錦，你也別說祖母不教你，你本就不如云薇懂事知趣，在邊關養野了，沒規沒矩、沒輕沒重，秦小王爺不喜歡你，實在不足為奇。”

“是嗎？”

沈若錦想起昨夜羅帳春宵，秦瑯心里歡不歡喜不知道，倒是喜歡極了。

一次又一次。

不知節制。

慕老夫人見這次沒反駁，就覺得在王府肯定過得很不好，拿出一副要傳授夫妻經營之道樣子來，“子嫁了人，能不能在夫家立得住，全靠娘家撐腰，你沒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姊妹，更要跟家里的堂兄妹和睦相，相互幫襯。”

慕云薇語氣輕地附和道：“祖母說的極是，云薇一直牢記在心。”

老夫人沒等沈若錦應聲，就提出，“你出嫁那日把云薇的嫁妝也帶走了，你今兒還一半給，做人啊不能死盯著銀錢，不顧姐妹分。”

“祖母那麼喜歡聽外頭的傳聞，難道沒聽說我前兩日買下了芳華班？我那點嫁妝錢遠遠不夠，還讓婆母補了不，如今手里分文不剩。”

沈若錦故意說銀子已經花了。

“你買芳華班花的是嫁妝銀子？”

慕老夫人完全沒想到這一點。

沈若錦點頭道：“是啊。”

其實用的是王府的銀子。

何嬤嬤知，但是沒在這時候說出來。

慕老夫人的反應如此之大，實在有趣。

“你瘋了？”老夫人氣得坐都坐不住，站起來指著罵：“你留不住秦小王爺的人就算了，連你自己的嫁妝銀子也留不住？”

沈若錦反問道：“舍不得銀子套不住郎，不試一試，我怎麼知道留不留得住？”

慕云薇氣紅了眼，“那里頭有一半是我的嫁妝！你敗了自己那份不算，連我的那份也花完了？”

沈若錦理所當然道：“給了我的，就是我的。”

反問這祖孫倆，“老夫人現在是想讓我這做堂姐的，出錢養著三妹妹和三妹夫？”

慕老夫人心里是這麼想的，可這個“是”字，還真沒臉應出聲。

老夫人答應把兩份嫁妝都給沈若錦是因為事急，不得已，一直都想著從手里拿回來呢。

千算萬算，沒料到沈若錦是這麼個敗家玩意。

那可是整整兩萬兩啊，幾乎掏空了侯府和的私庫。

慕老夫人再疼慕云薇，想私下給補，也掏不出什麼來。

偏偏裴璟又是個家中空空的窮書生，小夫妻再恩，也不能真的有飲水飽。

慕老夫人聽到銀子已經花就了真怒，一口氣上不來，直往后倒去。

“祖母！”

“老夫人！老夫人您沒事吧？”

慕云薇和李嬤嬤一左一右把慕老夫人扶住，一個給拍背順氣，一個囔囔著請大夫。

剛去了花廳的慕高遠等人被這靜驚，全都趕了過來。

慕高遠快步上前，擔憂道：“母親……母親這是怎麼了？”

慕老夫人捂著心口，滿是痛苦道：“我的心疾、心疾又犯了，都是沈若錦克的我，讓給我去跪祠堂、跪祠堂！”

在沈家人來接走沈若錦之前就是這幅做派。

慕老夫人上一有點不舒服，就說沈若錦是災星害人，要整日整夜地跪祠堂、抄佛經來化解災厄。

但現在沈若錦長大了，學了武，嫁到了鎮北王府，再也不是惡祖母要如何就如何的小丫頭片子。

“若錦，你看你把你祖母氣得，快同賠個不是，然后去祠堂待著！”

慕高遠看母親忽發急癥，本顧不上其他。

“若錦你依著祖母的，去祠堂吧。”慕云逸也在邊上這樣說，他低了聲音：“也不是非要你跪，你就當……”

“就當孝順了？”沈若錦截了堂哥的話頭，臉微冷道：“憑什麼？”

憑什麼慕老夫人說是災星，就了災星？

憑什麼慕老夫人要去跪祠堂，就得去？

這樣的惡祖母憑什麼讓孝順？

“祖母都出氣多進氣了，你快、快去跪祠堂啊！”

慕云薇的聲音此時都帶了哭腔。

門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沈若錦其實早就習慣了侯府的人這般行徑，也不怎麼傷心，就是覺得好冷啊，四肢發涼。

風穿廳堂，雨落屋檐。

昨日帳中縈繞在沈若錦耳邊的嗓音忽然在門外響起，只一聲就下了滿堂嘈雜，“你們剛才，要讓誰去跪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