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暮下樓時，宴會廳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

璀璨的燈下，盛的宴席流水一般的送上來，大廳正中擺放著足有六七層高的蛋糕，點燃的蠟燭中，著被制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的翻糖模型。

溫馨而好。

池煙靠在池夫人懷里，仰著頭笑著和說著什麼。池夫人表溫的應聲，一轉頭又看到池暮。

的臉一霎間不自然了幾分。

池父也回過頭，沉了語氣：“不是讓你把服換了？怎麼還穿著這，都跟你說了，今天煙煙生日，你這幅打扮，像什麼樣子！”

“爸爸，別怪姐姐了。”

池煙急忙上前，去拉池暮的手，“姐姐在監獄里呆了這麼久，心里一定很不舒服，所以才……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說著說著就紅了眼圈，哽咽不止。

池暮低頭，看著池煙拉著自己的那只手。

白皙的一只手，和這些年在監獄里干活而變得糙，甚至還有凍瘡和繭子的手，完全不一樣。

“哎呀，說這些干什麼！”

池夫人快步走過來，保養良好的臉上流出不滿，責備的看了池暮一眼：“你妹妹今天生日，你就非要讓不高興是不是？”

池暮沉默。

池夫人還在繼續道：“讓你去換服也不換，你心里要是有怨氣，就怪媽媽好了，別把火撒煙煙上，再怎麼說，也是你搶占了過去十八年的人生，是不是？”

一邊說著，一邊去扯池暮上的外套，打算讓直接下來丟掉。

池暮下意識的向后躲了躲，這一作落在池夫人眼里，讓當即愣了一下，臉上滿是傷神：“暮暮……媽媽知道你在里面這些年委屈了，不過既然都出來了，那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好了，以后，你和煙煙，都還是媽媽最疼的孩子，所以，就別再置氣了。”

池父更怒：“你擺臉給誰看呢？你媽媽好聲好氣的和你說道理，你就這副態度？！看來今天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你！”

他重重抓過池暮手臂，就要把人拖過去，卻不想，池暮那件服實在太過破舊，本經不起這樣力道的撕扯，隨著“嘶拉”一聲，紐扣崩落一地，袖子被生生扯破。

這下，那些傷疤，想遮也遮不住了。

亮得晃眼的燈下，池暮一雙手臂細瘦如枯枝，遍布著丑陋疤痕，新傷覆著舊傷，將原本瓷白，切割得支零破碎。

池父宛如被燙到一般收回了手。

池夫人震驚的盯著的手臂，眼圈紅了，不住的抖：“暮暮，這，這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

池暮重新將被撕破的袖往上拉了拉，嗓音淡淡，“沒什麼，都是些舊傷罷了。”

“對不起，姐姐，都是因為我。”

池煙捂著慟哭出聲，去抓池暮的手，“你打我好了……”

池暮沒想手。

就如池夫人所說的那樣，用在監獄里的那三年，來抵池煙被調換的十八年人生，這是一樁易。

想明白了這一點，那再多心酸苦，都能咽下去。

想將手回來，但剛有作，整個人都被往后狠狠一推！

池暮猝不及防，踉蹌兩步才站穩，雙關節傳來陣陣酸痛。

在監獄里，的被褥時常被人潑上冷水，無法睡人，就只能睡在冰涼的地板上，久而久之，雙就落下了寒癥，稍有劇烈一點的作，就痛楚難當。

抬眼，對上薄靳之冷厲面。

“既然做錯了事，就該到懲罰。”

他冷聲說，“又何必做出現在這副樣子，裝可憐給誰看？”

池暮撐著桌子，慢慢等緩過這一陣疼痛，聽到薄靳之的話，只覺得諷刺又可笑。

裝可憐的前提，是真的有人會心疼。

就像是恃寵生，前提都是知道會有人自己，而不被的孩子，是沒有這樣的資格的。

或許以前還心存幻想，但在監獄這三年，已經足以認清現實，這一點愚蠢的奢，早就被磨得一干二凈了。

是啊，池煙沒有錯，那呢？

又有什麼錯？

難道是愿意和池煙調換人生的嗎？

“靳之哥哥，別說了。”

池煙拉住薄靳之的手，嗓音弱，“姐姐幾年在里面的苦也夠多了，一定知道自己錯了，你就不要再責怪了。”

聽著池煙的話，薄靳之神稍緩，看向池暮的眼神里，又不免出幾分失。

果然如池父池母所說，是被寵壞了。

從小眾星捧月般長大，生得縱任也是正常，但這不是普通的小錯誤，撞死了人，那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

而，怎麼還能擺出這樣一幅理直氣壯，盡委屈的樣子？

不過是坐了幾年牢，出來依然是池家的大小姐，榮華富貴，但想沒想過，被撞死的那個人，卻再也活不過來了。

池煙在外流落十八年，卻沒有一點怨懟，反而為說話，與同。

這一點，是真的比不上池煙。

“好了，好了，快別說了。”

池夫人干凈眼角，“暮暮，你先回房間，我讓傭人給你送些藥過去，你放心，媽媽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一定不會讓你留疤的。”

其實留不留疤，對于池暮來說，都無所謂了。

垂眼，又是一聲語調溫淡的“謝謝”。

除此之外，已經不知道要再說些什麼了。

知道池夫人此刻的愧疚心疼不是作假，但，也就一點點而已。

比起愧疚，更多的大概是慶幸。

慶幸三年前，去替代池煙坐牢了。

這些傷現在在上藥，其實已經沒多大用了，都結了疤，不會再痛。

再說了，就算痛，池暮也習慣了。

傭人放下藥箱，卻沒立刻離開。

池暮察覺到，抬眸：“還有事嗎？”

“池小姐。”

傭人恭謹的欠，“池夫人還有話要和您說，等您上完藥后，去后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