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只開屏的孔雀，無所不用其極地吸引云清絮的注意力。

云清絮卻并不在意他做了什麼。

更不在意他為這轎廢了多功夫。

只是順著他的話音，問道，“做好了？現在能試試嗎？”

玄翼先是一怔，接著面染喜，“可以！我讓人抬進來！”

不過須臾，賀喜年與兩個侍衛便將那打磨好的轎子抬進屋。

轎子不大，卻打磨的極為。

轎頂四角微微上翹，形流暢的弧線，上頭蓋著玄的油布，既能遮風擋雨，又添三分穩重。

轎桿和轎用的是杉木，都是從村里老房子里拆下來的衡量木。

打開轎門，里頭鋪了兩層厚毯子，裝了一張短榻，剛好容云清絮躺下。

這些云清絮自然看不到。

提起這轎子，是有旁的目的。

“許久沒出去了，我能坐在這轎子里外出氣嗎？”

玄翼想到的狀況，猶豫了一下，可又不好駁了的想法，便差人將竇大夫來，仔細詢問一番，確定能出門后，便抱著云清絮上了轎。

云清絮任他抱著，并不反抗，手中著那瓷瓶，面恍然。

轎狹窄，只容得下云清絮一人，玄翼縱有萬般不舍，也只能退而出。

正準備將那轎簾落下時，忽聽云清絮在里頭道：“我有些口，再帶上些茶水吧。”

玄翼依言照辦。

……

半炷香后，三名衛并玄翼將那轎落在一塊平坦的巨石上。

這塊巨石位于山頂，此地可觀萬里云海，可賞層巒疊嶂。

玄翼無事時，常常會坐在這里喝茶，盯著遠的群山，思考回京之后該做些什麼，思考怎樣將絮兒永遠留在他邊……

三名衛將轎子落下后，知趣地退開，不敢打擾玄翼與云清絮的二人世界。

烈烈的風聲吹著轎外頭的布料，發出哧啦的噪音。

玄翼將車簾攏，擋住每一寸隙，不讓云清絮風，“你還在坐月子，不可吹風，不可涼。”

“你若想欣賞此地的風景，等你出了月子，眼睛恢復了，我再陪你上山便是。”

車廂，云清絮久久未語。

玄翼嘆了一聲，又說起旁的事，來哄開心，“如意沒有跟霍千斛南下，被我安排在河北淶水了，等下山后，將接過來繼續伺候你，你也能舒懷些。”

“絮兒，我知道你記恨前世的事，我也有一些前世的記憶，可究竟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你我凡人，誰又能分得清呢？”

“如今我們孩子都有兩個了，便是為了孩子，也要學會忘記從前。”

云清絮回他一聲冷笑，并未多言。

孩子？前世命喪王府的淵兒？還是今生被羌門奪走的兒子？玄翼有臉提們的孩子嗎？竟恬不知恥的拿孩子來勸？

玄翼聽冷笑，知道心結未解，頓了頓，準備告訴玄璟淵的真實份，可話尚未說出，便聽云清絮隔著轎子問他，“水壺呢？我了。”

玄翼忙將腰上的水壺解下遞進去，遞進去時，不忘將塞子拔出來。

“有些燙，你仔細些。”

云清絮接過水壺，拽下那簾子，抿了一口里頭的茶水后，將袖中的瓷瓶取出來，將里頭的末零零碎碎灑了一半進去，了壺口，又遞給玄翼。

“你也喝點兒吧。”

聲音發悶，說不清自己此刻是何等心境。

玄翼雖然驚詫的，卻并未懷疑的用心，接過水壺后，不作他想，便往口中灌了兩口。

秋風愈發冷冽，吹著他在外的脖子，刺疼不已。

他將那壺蓋擰上，了邊的水漬，薄冷的因這作，染上幾縷。

“你若不想回京，那我們便不回去。”

他目深沉，眸中裝載了許多緒，“你想去江南，我陪你去江南，去人閑桂花落的蘇州，去二十四橋明月夜的揚州，去閩南，去海島，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絮兒，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想做的我都陪你做，你可以利用我折磨我打罵我辱我，但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他不擅長說話，可此時的話與鵲山的風織在一起，讓云清絮的眼前不由自主地閃過這幾個月的點點滴滴。

的眼眶染上意，抬手了，卻沒有到淚。

玄翼繼續溫聲同講話，用盡兩世的溫。

“人生很短的，一晃眼幾十年匆匆而過，我們都不要留在過去了，我們一起朝前看，好嗎？”

世間虛假意比比皆是，可對面之人，究竟是真還是虛偽，一聽便知。

云清絮的手垂落下來，無力地攥著手中的瓷瓶，不知怎得，忽地想起前世初見玄翼的景。

不是在客棧。

不是失的那晚。

而是與兄長剛京的那天，穿著破爛的青麻，和兄長一起在流民中間，仰頭看著那位穿金縷玉的王爺，手持九節鞭，坐在棗紅的高頭大馬上，貴氣奪人。

一雙眸掃過，吏百姓跪了一地，滿街靜默無聲。

他縱著馬兒，路過和兄長的位置，看到了兄長上的書生長袍，眸微頓，囑咐后的衛。

“南方水患，流民四起，雖是流民，卻也是天子的子民，既了京，到了天子腳下，便都食住妥帖安置了，讀過書的、有功名的，統一報到戶部，讓戶部補銀子，尋好住，好生安置。”

因他一句話，與兄長……才有了落腳之地。

所以，前世失于他后，自己之所以做了那般決定，義無反顧的跟著他去王府，也是因為覺得，這樣民如子的攝政王，手段作風雖然凌厲，卻不是什麼壞人……

……

不曾想……

“絮兒，其實我騙了你。”

風將玄翼的理智吹，他借此機會，將真相告知云清絮，“那日一早，我跟著竇大夫去膳堂找人，沒找到我們的孩子，只找到了一死尸。”

“尸是膳堂的伙夫的，一刀斃命，傷口顯示的刀刃的形狀，并非中原的武形狀，像是漠北那邊的三棱刃。”

“本王懷疑，羌門那群畜生已到了此地。”

“我們的孩子，估計也在羌門手中。”

“為了不讓你擔憂， 才說謊騙了你，可紙包不住火，總有一日要向你言明，擇日不如撞日，希你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