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大紅袍可以嗎？”

“可以。”

“姑娘是打算泡茶嗎？”對方問詢。

許岸點頭應著。

“博古架的下端有個寬屜，里面是壺和茶，都是陸先生的。”

這倒是換了許岸詫異，牛腩湯聽起來和茶并不算匹配。

最初只以為那柄紫砂壺是用來裝點的。

“陸先生常來這喝茶嗎？”

小伙子搖了搖頭，“程先生送來的，但很用到。”

想來是有錢人的習，總要在各種地方放置點自己的件。

許岸回去時當真從寬屜里面找到了。

冰裂紋的手杯，不是古件，倒像是師傅的出品。

許岸沒有多問，取了熱水灌長壺中。

架起木架，熱水沖壺。

溫壺、納茶、執壺、出湯、行云流水，一氣呵。

算不得頂頂專業，但卻與今兒個的著裝匹配。

纖纖捧，研膏淺，金縷鷓鴣斑。

擔得起賞心悅目四個字。

陸臨意接過許岸遞過來的茶杯，盈盈熱氣而出，染亮了他眸中的笑意，“看不出來，你還會這個。”

許岸謙遜，“班門弄斧罷了，跟著師姐學過一點皮而已。”

模樣穩重，倒不像個小姑娘了。

不知道是茶氣加深了他眼眸的墨還是。

陸臨意眸晦暗不明，藏這些解釋不清的波瀾。

他喝過更好的茶，也用過更好的茶。

但不重要，現在他覺得，這茶湯潤甜，勾人的很。

許岸端了杯，姿態坦，脆生清冽，“陸先生我敬您，今晚的事，謝謝您。”

陸臨意半靠在椅背上，饒有興趣的轉著茶碗，“許姑娘有趣，第一次敬酒，第二次敬茶，若是我再幫了你第三次，你打算敬點什麼？”

刻意曖昧的話聽得多了，再不明白就是揣著聰明裝糊涂。

可年小，就決定要將這糊涂進行下去。

許岸微微向后撤了一步，“我明天就走了，應該也不會再給陸先生添麻煩了。”

“在北青市的這段日子，承蒙您照顧，非常謝。”

這話說的客套疏離，把兩個人的關系理得明明白白的。

陸臨意眼眸狹笑，靠在椅背上，看著。

“許小姐，承了我的，可不是你一句話就能消了的。”

第9章 把玩

這話說的帶了些欺負人的彩。

堂堂的陸家陸先生管個剛年的小姑娘討要人，勝之不武。

許岸不知道怎麼應，就和他這麼僵著。

起初陸臨意想看的脾，到后來發現，還真是個小倔驢，梗著脖子平和的看著他，大眼睛烏亮亮的，也不閃，像是非要跟他梗個結果出來。

不言不語的，倒是把他看的想要躲了眸。

好在云婆來得是時候，推門而出，夾雜著自夸的笑聲，“來咯來咯，快來嘗嘗，別說這北青市，你就放眼全國，都沒幾個會做老婆子這湯的。”

“姑娘喝個熱乎，陸先生特意為你點的。”

牛腩瘦而不柴，燉的火候恰到好，放口中，微嚼就碎。

馬蹄的甘甜剛好中和了黃姜的辛辣，一碗湯下肚，熱乎乎的。

不像淮城菜的鮮，卻因為大火慢燉，煨在砂鍋里，有一種高湯的厚。

當真好喝。

許岸中午從圖書館趕到酒店，為了省時間，只吃了便利店的飯團，站了一晚，當下的前后背。

一晚熱湯下去，熨帖的周的孔都打開來，跳著恣意歡快的舞蹈似得。

云婆又端了三個小炒進來。

西芹末、白灼菜心、上湯娃娃菜。

清淡家常，怎麼看都與陸臨意格格不似的。

他也當真沒怎麼吃，打眼看著。

許岸不理他。

吃東西的時候向來專心，一口一口的白湯下肚，喝了個半飽，青菜打底，最后還吃了一截暄的黃米松糕。

兩頰塞得鼓鼓的，有種囤食倉鼠的可。

酒足飯飽，人的心越發舒暢。

仿佛忘了剛剛和陸臨意的不快，彎著眼，仰著笑，“這頓我請陸先生，也算謝禮之一。”

云婆這里，總不會貴到4999一位的價格了。

小丫頭眼眸烏亮，滾著，像是小算盤珠子，打的乒乓響，只琢磨著怎麼能跟他錢貨兩訖，劃清界限。

陸臨意微微挑了眉，角勾起，沒有接話，只問了句，“你師父說過為什麼讓你來送東西嗎？”

話扯上師傅，就不是可以隨便開口的。

自己仗著與他日后無瓜葛，說話做事散漫自在了些，但若是說錯了話讓師傅開罪了他。

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許岸思忖半響，腦子里閃了無數個理由，比如年歲最小，事最，又比如了解汝窯歷史，方便講解。

可一個謊話出來，就需要更多的謊話去圓。

許岸最后還是說了實話，“師傅說我像那只天青釉碗。”

覺得，陸臨意不是一個可以被欺騙的人。

陸臨意笑意漸濃，指尖落在剛剛覆著的茶杯上，天涼，茶冷的快，手里的碗盞已經變得跟冰疙瘩似得。

他卻不甚在意似的，把杯子反復把玩，“還真是個浪漫的說法。”

“難為你師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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