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清晨，盛南煙醒了。

病房裏只有自己，起簡單洗漱，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整個人變得清爽許多，臉潤澤，不見疲態。

睡覺果然是最好的容藥。

門被推開，是護士小姐，給做了溫和檢查後，笑著說道：“沒什麽事了，怎麽你男朋友不在，應該讓他看看好放心的。”

“嗯？”

見有點茫然的，護士小姐打趣道：“你不知道吧，昨天是你男朋友抱你過來的，當時他臉好嚇人，我們都不敢跟他說話，後來檢查知道你沒什麽大事，他整個人才放松。”

盛南煙愣愣的，“是嗎？”

“是啊，你昏迷的時候，都是他在照顧你，還特意安排了單獨病房。小姐姐，你男朋友對你很好哦。”

護士深刻地記得男人抱孩到醫院那一幕。

當時昏迷在病床上的孩臉蒼白，站在旁邊的男人眉宇皺著，臉上的神很悉。

那是一種只在疼自己的親人臉上才能看到的神。

盛南煙聽完愣住好久，腦子裏一片。

******

沒多久，徐陸琛帶著早餐回來了，稔的說：“什麽時候醒的？”

“剛剛。”

“我買了早餐，你要吃甜豆花還是鹹的？”

“……甜的。”

“果然。”他角勾了下，把袋子裏的早餐拿出來，一份甜豆花擺在面前，另一份鹹的自己吃了。

盛南煙神有點怔怔的，作遲緩的吃了一口豆花，甜滋滋的味道融化在裏，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可以這樣自然的對話了？

吃完早餐，醫生告知他們可以出院了，隨即徐陸琛出去給辦了出院手續。

“走吧，送你回家。”他說。

都到這個地步了，不好再拒絕，兩人便坐上車。

車開出去沒多久徐陸琛接到一個電話，他連了藍牙耳機，嗓音有點沉，“喂。”

停頓片刻，他語氣懶洋洋的，“我嗓子？我嗓子好得很。”

那邊估計是他公司的人，徐陸琛說：“我今天有事，不去公司了。”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麽，他哼了聲，“管好你自己吧。”

掛了電話，盛南煙忍不住看他。

“怎麽？”

“我想著你要是忙的就不要送我了，”昨天一晚上他在椅子上肯定沒睡好，“我做地鐵回家很方便的，而且我已經沒事了。”

為了保證的話可信，提起角沖他笑了下。

他側眸盯了幾眼，接著道：“沒事了？我之前好像也聽你說能好好照顧自己，然後呢？”

他輕哼了一聲，“把自己照顧的營養不良，昏倒住院，你厲害。”

盛南煙臉上熱了熱，不由得為自己爭辯，“這次只是意外。”

“誰知道你回家路上會不會又遇到意外，”他看著前方，“到時候你出事了，不知道我會有連帶責任嗎。”

抿了下，心裏明白他是真心實意的關心自己，于是道，“那辛苦你了。”

他慢悠悠地回：“這點小事，還不至于辛苦。”

徐陸琛聲線低沉，放輕聲音時有種說不清的曖昧，此時低低的溫回應，讓人不住放松下來，很舒服的覺。

不久，車子停在家樓下，輕聲道：“那我上樓了。”

打開車門。

“等等。”

他從車後座拿出一個袋子遞給，“給你。”

“什麽？”

打開一看，裏面是一瓶黃桃罐頭。

“生病難和出院後要吃黃桃罐頭，吃完就會好了，這‘桃過一劫’。不要不信，是有魔法的。”他道。

黃桃罐頭魔法？

“好吧，我試試，不過要是不靈怎麽辦？”

他起眼，非常專注地看了下，“包你售後，隨時恭候。”

忍不住笑了。

該怎麽說呢，真正有魔法的人是他才對吧。

他總是能讓人到開心，氣氛不知不覺間變得輕松融洽。

心生歡喜，又有點招架不住。

把罐頭放包裏，朝徐陸琛擺擺手，囑咐他回去開車小心，等看著他的車離開後，轉爬樓梯回家。

剛爬到三樓，的手機響了，是大伯母吳敏的電話。

“煙煙，你在哪了，快回來一趟。”

一時沒反應過來，“大伯母，怎麽了嗎？”

語氣有點急，“家裏有事，電話說不清楚，你快過來。”

“好，我這就到。”

盛南煙怕真的是出事了，趕轉下樓打車去往大伯家。

車上，給大伯母發了微信詢問，始終沒得到回複，這讓倍焦急。

半個多小時後，盛南煙站在一棟四層的別墅樓前。

這是大伯前年新買的房子，大伯家是他們親戚間最富裕的，不過在高二那年，大伯投資失敗，又背了債，當時他們全部搬離了京瑜市，盛南煙被迫轉了學。

後來不到半年，大伯又東山再起，不僅還了債，開了家新公司，這幾年資産比之前翻了幾番，如今在京瑜市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結的都是達顯貴。

如今他們的兒盛文嵐出門會被人尊稱一句盛大小姐。

只是這一切和并沒有多大關系。

急匆匆地上前按了門鈴，是保姆給開的門。

與預想中著急忙的形不同，屋子裏的氣氛一派溫馨，讓不自地愣在當場。

吳敏見到，眉眼彎彎的招呼，“煙煙來了啊，等你好久了，快進來。”

盛南煙站在原地沒，“大伯母，不是有事嗎？”

“是啊，你大伯太想見你了。”吳敏上前拉住的胳膊直接把帶進屋。

客廳裏，見到了大伯盛兆，堂姐盛文嵐，還有一位不認識的貴婦人。

知道自己被騙了，事到如今只能下緒。

看向許久沒見的親人，喊了一聲：“大伯。”

大伯朝點點頭：“煙煙又長高了。”

吳敏抓著坐到沙發上，對貴婦人介紹道：“這就是我家煙煙。”

“原來就是你們家的盛二小姐啊，”一邊的貴婦熱的誇贊道，“長得真漂亮，有氣質，和你像的。”

吳敏笑呵呵的，主牽起盛南煙的手拍了拍，“這孩子格更好，乖得很，從小到大從不讓人心。”

盛南煙練地頷首陪笑，

這種場合早悉，很多時候，像是證明大伯一家善心的招牌，展示給他們的客戶看。

只不過和之前不同，這位貴婦似乎一直在觀察，又一邊對吳敏誇贊道：“你現在相當于有兩個兒，真是好福氣。”

坐在一邊的盛文嵐眼中浮出輕蔑，從小經常被人拿來跟盛南煙比，往往落了下風。

甚至有人不信兩個人是姐妹，比起盛南煙的致明麗，盛文嵐寡淡的臉頂多被贊一句清秀。

昂起下，像指揮保姆一樣，“盛南煙，你去廚房看看飯t菜好沒好。”

吳敏笑道：“去吧。”

盛南煙：“……好。”

進了廚房，飯菜已經準備完畢，練地和保姆一起擺好了碗筷，回到客廳去請幾人的時候，發現盛文嵐正拿著的手機。

快走了幾步，盛文嵐看見臉都沒變一下，冷嗤一聲：“你怎麽換鎖屏碼了，有怕被人發現啊？”

盛南煙沉著臉把手機從手裏回來。

盛文嵐哼一聲，“包裏什麽值錢的都沒有，口紅還用幾十塊錢的雜牌，你現在過得太可憐了吧。”

盛南煙沒理會的奚落，打算拿回自己的包。

可盛文嵐的手很快，直接從包裏拎出一個袋子，“什麽玩意，罐頭？”

“這是我的。”冷聲道。

“你的？”盛文嵐想起上次要東西被拒絕的事，頓時冷笑一聲，“我家養了你這麽多年，吃你個罐頭還不行？”

沒等盛南煙拒絕，拿著罐頭走到吳敏面前，撒著說：“媽，你看南煙回來還給你帶了罐頭呢。”

吳敏隨意地點點頭，“煙煙有心了。”

盛文嵐把罐頭給了保姆，“打開吧，一會兒擺餐桌上。”

回頭給了盛南煙一個得意的眼神。

盛南煙垂下眸，指甲深深地嵌掌心。

沒多久，門鈴響起，保姆帶進來一個型微胖的男人，一打照面，盛南煙頓時一愣。

對方正是之前在慈善晚宴上的黃總。

盛南煙怎麽也沒想到會在大伯家看到這個人。

“我弟弟來了，”貴婦人略帶責怪的說，“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還遲到。”

“工作耽誤了，不好意思。”從進門開始，黃總的眼神就不住地往盛南煙的方向瞄。

一旁的盛文嵐在邊低聲說：“妹妹，這個老公人選你滿意不？”

怪不得。

原來是這樣。

盛南煙瞬間明白，這就是盛文嵐之前讓等著的後果。

低著腦袋，一語不發。

人到齊吃飯，所有人坐上餐桌，菜肴極為盛，足以表現出主人家對客人的看重，唯有一道簡單的黃桃罐頭被遠遠地擺在邊緣，盛南煙完全夠不到。

飯席間，吳敏和貴婦依舊互相奉承著。

貴婦贊著：“看你這兩個孩子用餐的樣子就知道你下了不功夫教導。”

吳敏笑了笑：“我對們姐妹兩個無論是吃穿用度，還是教育上都是一視同仁的。”

“尤其是南煙，爸爸早逝，親媽又撇下跑了，自從我把接到家裏，就把當親兒了。”

“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了，歲數不小了，是應該結婚找個依靠了。”

“我弟弟三十七，屬相上正相配呢。”

綢桌布下，盛南煙的手瞬間攥了。

抿沒說話。

“我家煙煙人單純，到現在還沒談過呢。”吳敏笑呵呵道。

聽到這話，黃總臉上出滿意的神，說話卻刻薄：“單那麽久啊，盛二小姐是不是眼太高了？”

吳敏：“哪有，就是一直顧著學習工作，等你們多相以後就知道了。”

黃總的表帶著一讓人不適的意味深長：“那以後有很多我要教的了。”

餐桌上幾人舉杯飲酒，一派的欣欣向榮。

唯有盛南煙僵坐在席間。

邊盛文嵐戲謔好笑的目不時看來，其他人待價而沽的態度令人抑窒息。

盛南煙低頭看著碗裏的紅豆飯，胃裏開始泛酸，整個人如坐針氈。

覺自己就像那碗擺在邊緣的黃桃罐頭，明明就在席間，可沒有人在意。

不知道熬了多久，這頓飯終于吃完，盛南煙立刻請辭打算離開。

在門口，吳敏拉著的手不讓走，“你怎麽能走呢，你還沒陪客人好好說話呢。”

見盛南煙臉不好，吳敏語重心長道：“煙煙，有些事你現在不懂，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我們長輩對你的用心良苦。”

“今天這位黃總是很好的對象，我們準備這麽多可全是為你安排的。”

盛南煙到一種匪夷所思的荒唐。

自對冷漠的一家人，突然開始以關心為名過分幹涉的事，這讓極度抑不適。

見始終沉默，吳敏繼續道：“煙煙，我們是你最親的人，做這些事全是為了你好。”

為好嗎？

他們對好嗎？

盛南煙看著面前吳敏的笑臉有點恍惚。

清晰地記得父母離開時自己無依無靠，最開始大伯一家并不願意收留，可礙于沒有親屬照料，又有長輩施，在收下了父親留下的産後，他們才不不願的帶回了家。

當時車上的氣很低，在車後座不敢出聲。

一邊的盛文嵐看到懷裏抱著的小熊，手要搶，不願意給。

盛文嵐不樂意的大起來。

大伯母當時看的眼神十分厭煩，“什麽破爛東西，那麽髒，趕扔了。”

盛南煙不願意，這只布偶熊是小時候爸爸送的生日禮，爸爸過世的這些天，全靠抱著它才能睡覺。

弱聲解釋道：“它不髒，只是有點舊。”

“什麽破東西全往我家塞，煩死了！”大伯母突然朝發火，“你要是不扔就下車！”

當時他們正行駛在偏遠的陌生街道，前後什麽都沒有，大伯母是停了車，跟說要是不扔這個破布偶，他們就把扔在這兒。

大伯也跟著幫腔，讓趕扔了。

盛文嵐在一旁出得逞的微笑。

最後沒辦法，只能親手扔掉了那只陪伴了自己那麽多孤單夜晚的布偶熊。

記得當時自己的嚨深像是著了火一樣，紅著眼眶含著淚，死死地咬住不敢哭。

知道自己不能哭，就因為知道，才覺得更難過。

到了大伯家生活後，大伯對漠不關心，大伯母對更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是這個家裏的外人，地位甚至還不如保姆。

可後來，大約是在開始工作後，大伯和大伯母突然開始對態度很好，每每見面皆是笑臉相迎，關心備至。

尤其是有外人在的時候。

有時候會産生一種錯覺，難道那些事只有自己記得嗎？

可知道的，那些事真實的發生過。

他們不是對好，他們在欺負。

盛南煙垂著眼，低聲說：“大伯母，如果以後是為了這些事就不要喊我來了。”

“你什麽意思，是不滿意嗎？”吳敏皺起眉，勸說，“你這個歲數了，別再挑了，這位黃總真的好的不能再好了。”

“如果他那麽好，為什麽不給堂姐。”盛南煙道。

吳敏愣住，第一次從盛南煙裏聽到這種帶刺的話，“你說什麽？”

“我是說如果這位黃總是真的好，應該不到我的。”

畢竟從小到大，只要手裏有什麽好的東西，盛文嵐一定會搶走。

盛南煙深吸口氣，直接坦白，“大伯母，我對這位黃總沒興趣，對相親也沒興趣，以後請不要再為我安排了。”

說完掙了吳敏的手，直接轉便走。

******

走出大伯家的別墅，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在這裏待的幾個小時，比在公司徹夜加班還難熬。

沿著街邊的林蔭大道往外走。

此刻天昏暗，馬路空曠，幾路燈在一旁，白熾的燈冷清的灑在路上，周圍只有蟲鳴和自己的腳步聲。

一個人慢慢地往前走，因為習慣被這樣對待，心很平靜。

包裏響起微信提示音。

出手機解鎖，是徐陸琛發來的消息。

c：【黃桃罐頭好吃嗎？】

突然到委屈，眼睛泛酸。

手指點點，在輸框寫：

——我沒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