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雲雀樓位于京城最熱鬧的青魚大街，是大燕權貴最顧的酒樓之一。

乞巧節這一天，夜幕剛剛降臨，青魚大街上已是燈火通明，人頭攢，熱鬧景象盡顯大燕的盛世繁華。

姜沐言是相府嫡長，年方十四，端莊溫婉，才冠絕京都，清豔絕又有京城第一之稱，乃是世家貴的典範。

雲雀樓頂樓，梅字號雅間，姜家幾位小姐與表小姐在閑談，時不時傳出一陣歡聲笑語。

姜沐言坐于臨窗雅座，微偏著頭出纖細白淨的頸脖，一雙淡然沉靜的眸著窗外的繁華大街，瞳孔失焦似有心事。

守在門外的婢綠蕉推門進來，小碎步走到姜沐言後，俯在耳畔低語道：

“大小姐，鎮國公府的二小姐在竹字號雅間，邀你過去。”

姜沐言先看了眼桌上的其他姐妹，複又回頭跟婢綠蕉確認：

“蕭二小姐只邀我一人前去？”

綠蕉想了想，點頭：“只說了大小姐一人，未邀其他小姐。”

姜沐言秀的眉頭微微蹙起。

與蕭二小姐并不曾深，泛泛，為何獨獨邀一人？

姜沐言沉片刻，起，淺笑著對幾位姐妹說出去一下，這才緩步往外走。

今日熱鬧，雲雀樓客滿，幾乎每個雅間外都有婢或小廝守著。

唯一例外的是竹字號雅間。

竹字號雅間在最角落，與其他雅間閉房門不同，竹字號雅間的門敞開著，似在恭候某人的到來，門外卻無人守候。

姜沐言走到竹字號雅間的門口，穿著蜀繡祥雲紋靴子的腳頓住。

門開著，可以看到房裏的萬馬奔騰圖屏風。

房很安靜，無人說話。

過屏風約約的暖黃燭，裏面似乎沒有人？

姜沐言并未急著進去，蹙眉看著略顯怪異的安靜房間，詢問後的綠蕉：

“綠蕉，你確認是竹字號雅間？”

“奴婢確認。”綠蕉點頭，又回頭看了眼其他雅間，道，“大小姐，其他雅間門外也沒有蕭府的婢，奴婢肯定不會聽錯的。”

姜沐言猶豫幾息，擡腳門檻。

步伐很慢，緩步繞過屏風，卻見房的桌椅前空無一人。

事有蹊蹺。

姜沐言眉心微，轉就要往外走。

然而在轉的一瞬間，房門突然關上，門後現出兩個人影。

綠蕉驚恐的睜大雙眼，張就要尖，卻被青石一個箭步上前，眼疾手快的捂住了的。

姜沐言眼皮子跳了跳，心裏驚慌面上卻不顯，朝門後另一人看去。

目落在對方英俊非凡，氣質清冷的絕世容上，姜沐言沉了沉眸。

蕭二小姐與蕭大公子聯手誆騙？

為何？

“蕭大公子何意？”姜沐言故作沉穩的沉聲問。

穿白直裰的蕭南瑜，從門後往前走了兩步，氣度矜貴優雅的先跟姜沐言作揖行禮。

他直起腰後，脊背得筆直，一的磊落風骨，清貴至極。

可他看著渾戒備的姜沐言，脊梁骨不自覺的彎了彎，一副言又止，難以啓齒的模樣。

青石捂著綠蕉的默默退至一旁。

綠蕉一臉驚恐的著姜沐言，想掙紮呼救卻掙不青石的錮。

“姜大小姐，我……”蕭南瑜看著姜沐言，瓣囁喏實在是難以啓齒，“我與你……”

姜沐言蹙眉等待，等了半晌也未等來蕭南瑜的下文。

“姜大小姐。”蕭南瑜挪步靠近姜沐言。

姜沐言立即後退，滿目戒備的盯著他。

蕭南瑜又上前一步，姜沐言立馬又後退一步。

不得已，蕭南瑜只得停下靠近的腳步，清冷年目閃爍不太敢與對視，耳微微泛紅的低語道：

“姜大小姐，我與你……可能育有一雙兒。”

“……”姜沐言毫無反應。

聽到了蕭南瑜的低語，卻沒弄明白他在說什麽。

什麽意思？

什麽兒？他在說什麽？

蕭南瑜垂眸屏息等了片刻，既沒等來姜沐言的質疑，也沒等來的破口大罵，他心虛又疑的擡眸。

卻見睜著璀璨若星辰的眸，淡然又沉靜的著他，波瀾不驚的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姜大小姐，我與你……”蕭南瑜略略提高音量，修長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指姜沐言，“育有一雙兒，四歲又一個月的雙生子。”

姜沐言這回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確認自己沒有聽錯，腦子也在一瞬間‘轟’的一聲炸了。

什麽端莊，什麽貴，瞬間被拋諸腦後。

“登徒子！”

姜沐言氣得脯起伏，一雙小手握拳，怒目圓睜的瞪著蕭南瑜，咬牙直呼其名的低聲罵道：

“蕭南瑜你不要太過分！休要毀我名節！”

蕭家大公子自隨父去沙場歷練，京城了解他的人不多。

但鎮國公府世代守護大燕，戰功赫赫，姜沐言從未想過滿門忠烈的鎮國公府，竟會出一個放浪形骸、無恥至極的登徒子。

還未及笄，更未親，他竟污蔑與他有……

荒唐！

簡直荒唐！

“姜大小姐冷靜，你莫生氣，冷靜聽我與你說……”

蕭南瑜連忙安怒火中燒的姜沐言，可他還沒來得及和解釋，裏間突然沖出來兩個歡快的小影。

“娘親！”

“娘親！”

在裏間等待多時的蕭以舟和蕭以星，看到姜沐言便再也等不下去了，邁著小短飛快跑出來。

小小的人兒一左一右，一把抱住姜沐言的大。

“娘親，星星好想你，娘親抱抱，我要喝羊，爹爹給的羊不好喝。”

蕭以星抱著姜沐言就撒，小音又甜又，討吃的同時還不忘告狀。

蕭南瑜聽了是又氣又無奈，低頭對蕭以星道：

“給你們喝的羊是鎮國公府最好的羊了，哪裏不好了？”

外面的羊兩個小屁孩不喝，這幾天他們喝的羊，是他從府裏帶出來的，竟然還敢嫌棄。

“就是不好喝嘛，和以前喝的羊不一樣。”

蕭以星回答完蕭南瑜，黑亮大眼看向姜沐言，滿心滿眼的欣喜，小甜嗓聲氣的撒。

“娘親，抱抱，娘親好些天沒抱星星了，星星要抱抱……”

“娘親。”蕭以舟沒撒，只一個勁兒的仰頭看著姜沐言，小手抱大抱得很很用力。

姜沐言渾僵，猶如石化了一般。

低頭往下看的，死死盯著抱住左的小娃。

娃娃的臉好像，這眉、這眼、這的小兒，太像了，簡直是一模一樣，時就長這樣。

蕭南瑜看著呆若木的姜沐言，特別理解的心。

前幾日在鎮國公府大門口，他的神也如一般。

就跟天化日之下突然被雷給劈了一樣，他時至今日也沒完全緩過來。

目瞪口呆的姜沐言，看著小娃的臉，腦中一片空白。

仿佛有人在腦子裏放竹，轟隆隆了一下又一下，炸得腦子完全無法思考了。

這、這……

蕭南瑜說，與他有一雙兒，四歲又一個月的雙生子。

“娘親。”蕭以舟的小音親熱又依賴的喚著姜沐言。

姜沐言難以置信的雙眸緩緩轉，目落在小男娃的臉上。

目所及的一瞬間，差點暈厥過去。

這不就是小後的蕭南瑜？

荒謬！

太荒謬了！

簡直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的姜沐言，在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手腳先反應了過來。

一把推開上的兩個小人兒，轉就往外跑。

禍從天降，姜沐言的第一反應是奪門而出，也確實付諸行了。

可如青蔥的纖纖玉指剛上房門，蕭南瑜的大手以更快的速度按了上去。

他修長寬大的手掌牢牢著門，不讓出去。

“你個登徒子！你莫要毀我名節！”

急之下，姜沐言也顧不得男大防了，拉不開門，小手就改為拍打蕭南瑜的大手。

試圖打飛他的手，再開門出去。

姜沐言染了蔻丹的指甲堅鋒利，慌又用力的拍打中，指甲劃破蕭南瑜手背與手腕的，淺淺的傷口迅速染，轉瞬了痕。

可即使手被抓傷，蕭南瑜也半點沒有松手的意思。

形修長拔的他，微微俯首，看著堪堪到他肩頭高的姜沐言。

白淨清豔的臉龐有著明顯的驚慌，眼神慌不安，進門時一不茍的朝雲近香髻，此刻散了幾縷發。

還小，才十四，突聞此事，心裏定然害怕。

“姜沐言。”蕭南瑜低沉醇厚的嗓音放緩、放，在頭頂輕哄道，“我知道你害怕，你莫怕，我也在，我們一起解決。”

姜沐言拍打蕭南瑜的小手一頓，擡頭朝清冷矜貴的年看去，眼尾已紅一片。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蕭南瑜薄微抿。

見小姑娘想哭又不敢哭，委屈驚慌的紅了眼眶，他聲音更輕更了，緩慢又堅定道：

“你別怕，我也在。”

蕭南瑜在安姜沐言。

蕭以舟也在安蕭以星。

他們兩個被姜沐言推開後，蕭以星就傷心的哭了起來。

“妹妹別哭，哥哥在。”蕭以舟小小的手抱了妹妹。

他一手輕輕拍的背，一手輕輕的小腦袋，仔細聽會發現，他的小音也帶著一哭腔。

“哥哥抱，妹妹不哭哦，星星最乖了……”

蕭以舟小小的腦袋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不明白為什麽突然之間，爹爹和娘親好像都不想要他們了。

他也有點想哭，可爹爹說過，男子漢不能哭，他是哥哥，要保護好妹妹。

姜沐言出不去，在蕭南瑜似能令人心安的眼神中，緩緩回頭朝兩個小娃娃看去。

兩個雕玉琢的娃娃，長得都特別好看。

呼呼嘟嘟的小臉蛋白裏紅，一看就是富貴人家才能養出來的孩子。

富貴人家……應該不會輕易丟棄自己的孩子。

他們是孤兒的可能不大。

蕭以舟見姜沐言看他，幹淨純粹的小眼神眼的著，可憐兮兮的喚著：

“娘親……”

哀泣惹人憐的小音令人心碎，姜沐言聽得想哭。

一扭頭看著被堵住的房門，眼淚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

小孤兒娘親。

他們不是孤兒，他們有娘，他們娘。

姜沐言腦子一團，也想娘了，想回府找娘親。

那個小娃長得和一模一樣，連見了都懷疑是自己的兒。

且小娃還喊娘親。

外人見了小娃，不更得懷疑？

名節毀了，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姜沐言哭得傷心絕，卻一點聲音都沒有，洶湧而出的淚水看得蕭南瑜心驚。

一滴又一滴晶瑩剔的淚珠，過白皙細膩的臉頰，自瑩白的小下滴落在地，地上很快就暈染出一小灘痕。

也有淚水順著小姑娘纖細白的頸脖，沒領，轉瞬消失不見。

當蕭南瑜察覺到自己在看什麽時，慌移開視線。

姜沐言哭得太兇了，他想安，下意識擡手想拍的背，卻在手掌即將到後背的裳時，生生停了下來。

男授不親。

蕭南瑜右手依然堅定不移的按在門上，左手輕握拳，緩緩自姜沐言背後收回。

他凝著小姑娘哭的濃眼睫，輕聲安道：

“你莫哭，此事蹊蹺，我們一起解決，解決好定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