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突然被點名的蕭南瑜，眉心微了一下，不想看。

但長輩問詢，不能無禮。

他緩緩擡起眼簾，漆黑瑞眼比平日更為清冷疏淡，象征的看了眼二夫人肖氏手中的丹青，複又垂眸行禮道：

“多謝二嬸，我不喜。”

他回答的如此果決，甚至都不願意多看一眼丹青上的，二夫人肖氏有些疑。

又審視了幾眼丹青上的俏，模樣，段苗條，笑起來還甜甜的，是一個惹人喜的小姑娘。

“阿瑜為何不喜？徐家的樣貌不合你心意？”二夫人肖氏又問。

宋令貞搜羅了許多貴丹青，但蕭南瑜一個都沒看上的事，幾位夫人都知曉。

蕭南瑜的婚事，現如今是整個鎮國公府的大事。

是以，今日二夫人肖氏拉著三夫人梁氏、四夫人林氏來到秋水苑，幫世子夫人宋令貞一起挑選各家貴，想盡快挑出一個適合蕭南瑜的子。

挑來挑去，挑到徐家嫡徐非雪，幾位夫人都認為很合適。

可看蕭南瑜的意思，他一點都不喜歡？

樣貌二字闖蕭南瑜耳中，他腦海裏就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張臉。

一張掌大的白淨小臉，得清豔奪目，令人難以忘懷，特別是那雙如夜空璀璨的杏眸，淡淡然的過來時，就像小貓爪子在撥人的心湖一樣，看得人心尖微。

蕭南瑜微微抿，不知自己為何會突然想起姜沐言。

“二嬸誤會。”蕭南瑜聲線清冷的回答道，“千人千面，人在骨不在皮，且阿瑜并非淺之人。”

此話的深意便是，他不是不喜徐家的樣貌，而是不論徐家長什麽模樣，他都不喜。

他不以貌取人。

幾位夫人聞言互相對視一眼，眉頭都輕輕皺起。

京中許多公子年郎，十三四歲開始，家中便會安排通房丫頭伺候。

但出鎮國公府的兒郎們，府是不安排通房丫頭的。

一是十三四歲知曉人事的年紀，他們都被鎮國公帶去了邊關歷練，長年累月的不在家中。

二是鎮國公不許。

鎮國公擔心年郎們還沒定便沉溺于溫鄉，會毀了自己一輩子，要他們將全部力放在進武藝，征戰沙場，保家衛國上面。

這也是鎮國公的年郎格外搶手的另一個原因。

當人父母的，特別是母親，誰不希自家兒郎出嫁後，在夫家過得幸福滿些。

鎮國公府的後院，比許多清貴人家的後宅還幹淨，七八糟的鶯鶯燕燕是絕對沒有的。

心疼兒的各府主母，都期著這一次蕭南瑜議親，世子夫人宋令貞能挑中自家兒郎。

若非看重蕭南瑜，覺著他頂頂好，文國公夫人又怎會為了嫡親自登門。

同為國公府，雖是門當戶對，但文國公夫人是嫁，并非娶媳，上趕著上門就有些自降份了，可為了自己疼長大的嫡，還是登門了。

蕭南瑜回來之前，幾位夫人言談間還在可惜，若非鎮國公不許蕭家兒郎娶門第太高的妻室，文國公的嫡配蕭南瑜，倒是最合適的。

就連世子夫人宋令貞也嘆了口氣。

私心裏也覺著文國公的嫡好，可現實不允許。

首先鎮國公就不會同意，也不敢忤逆自己的公公。

“三嬸知曉阿瑜不是淺之人，但各家貴的丹青這麽多，你仔細看看，總該有一個會合你心意的吧？”

三夫人梁氏指著桌案上擺放著的，各位夫人手中拿著的丹青，說也有二三十幅。

挑都得好一會兒來挑，怎麽可能就挑不出一個喜歡的？

蕭南瑜不想看那些丹青。

以前就不想看，現在就更不想看了。

這些丹青都是宋令貞給蕭南瑜準備的，京中各種宴會多，宋令貞為世子夫人，下帖邀的帖子多不勝數，到席的宴會多，各家貴認識的也就多。

認識，可蕭南瑜不認識，只能找來丹青給他看。

他若再不願意看丹青，宋令貞就打算找個名義辦個宴會，廣邀各府貴來鎮國公府，讓蕭南瑜自己一個一個當面看人挑媳婦兒了。

二品以上的宦人家，宋令貞不邀。

二品到四品的，全邀請到鎮國公府來，蕭南瑜心悅誰，便立馬遣人上門提親，其他的條件也不看了。

蕭南瑜迎著自己阿娘和幾位嬸嬸期盼的眼神，心一橫，再次行禮道：

“娘，我還不想親。”

寂靜，整個上房死一般寂靜。

躬行禮的蕭南瑜，估計也知道自己此話有多不合適，所以他躬著，維持著行禮的姿勢，沒有直起腰擡起頭來。

幾位夫人面面相覷，眼中難掩震驚。

不想親？

為何不想親？

二夫人肖氏心想，莫非是蕭南瑜沒有通房丫頭，不通曉人事，才會十九歲了還不想親？

可的阿源也沒有通房丫頭，也沒人特地教過他通曉人事，但前兩年給阿源議親時，家阿源可是興高采烈的。

的次子和庶子也沒有不想親，議親時他們都很高興，甚至還想早點親。

怎麽到了蕭南瑜這裏，就變得不想親了？

幾位夫人心思各異，都想不明白，蕭南瑜為何不想親。

詭異的安靜中，宋令貞猛地一下站起。

向來端莊持重的世子夫人，面微微蒼白，略顯激的盯著蕭南瑜。

“阿瑜，你都十九歲了，不想親你想幹什麽？”

宋令貞告誡自己要冷靜，一定要冷靜，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沒有讓自己失態。

“是啊，阿瑜，你今年是十九歲，不是十五六歲。十九都還不想親，那你想幾歲親？”

二夫人肖氏震驚不已又疑不解道。

蕭南瑜好不容易回京，婚事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否則邊關一旦起了戰事，他又得奔赴邊疆，一去又不知幾年才能回來。

他不親，底下定了親事的弟弟們也不能親。

兒郎們稍晚一點親，也不算太大的事，可兒郎就不一樣了。

蕭南源的未婚妻今年十七，此次蕭南源一回京，他未來的丈母娘就登門拜訪了二夫人肖氏。

登這個門，是來詢問親事的，顯然對方也著急想要盡早親嫁。

二夫人肖氏自然也著急，可只有蕭南瑜先親，才能到的阿源娶親。

“阿瑜，明年你就該及冠了，及冠之年還未親，可就太晚了些。”三夫人梁氏道。

“就說我們國公府隔壁的定遠侯府，阿瑜，他家世子你還記得吧？也是十九歲，定遠侯世子三年前就親了，定遠侯兩年前就抱上白白胖胖的大孫子了。和你一樣大的人兒子都活蹦跳了，阿瑜，你怎麽能還不想親呢？”四夫人林氏道。

幾位夫人你一言我一語，催婚催得蕭南瑜不敢擡頭。

正所謂知子莫若母，宋令貞看著躬行禮，久久不願起的蕭南瑜，忽然靈機一想到了什麽。

“阿瑜，你可是有了心儀的子？”宋令貞站在塌前，端莊持重的詢問道。

蕭南瑜濃黑的眼睫狠狠一，形卻未毫。

幾位夫人微微驚愕，旋即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欣喜之。

“阿瑜，你當真有了心儀的子？”二夫人肖氏追問道。

三夫人梁氏看著持續沉默的蕭南瑜，認定他不否認便是變相的承認。

“阿瑜，你心悅何人？直接告知你阿娘不就好了？哪裏還用著你阿娘搜羅這麽多丹青給你看。”三夫人梁氏笑著道。

蕭南瑜沉默不語。

他的沉默看在宋令貞眼中，同樣變了不否認就是默認。

“阿瑜，你先起來。”宋令貞定定心，複又坐回了榻上。

有心儀之人不是大事，不想親才不可。

蕭南瑜緩緩直起腰，拔如松的修長影矜貴又清冷。

宋令貞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用慈又溫的目看著蕭南瑜，開門見山道：

“阿瑜，是哪家的貴？你說，只要對方家世清白，哪怕是小門小戶也沒關系，娘一定去給你上門提親。”

蕭南瑜看著自家阿娘，薄越抿越。

宋令貞見他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心頭一跳，手也跟著一下揪了手帕。

既有心儀的子，為何不能說？

“二弟妹、三弟妹、四弟妹。”宋令貞轉而對幾位夫人歉意道，“我忽然有些頭疼，要不你們先回去？改日再煩請你們來坐坐。”

幾位夫人都是心思通之人，知道宋令貞和蕭南瑜母子有私話要談，便也識趣的離開了秋水苑。

一出秋水苑的院門，三夫人梁氏便對二夫人肖氏道：

“二嫂，你說阿瑜心儀的子會是何人？怎麽看他不敢說的樣子？”

“我又如何得知？”二夫人肖氏也想不通，“我回去問問阿源，他整日和阿瑜在一起，許會知曉一些況。”

“有道理，我也回去問問阿章，他們兄弟之間知曉的肯定比我們多。”三夫人梁氏道。

秋水苑上房。

宋令貞將嬤嬤和丫鬟也都遣了出去，房只剩和蕭南瑜母子二人了。

“阿瑜。”宋令貞的坐姿端莊賢淑，定定著蕭南瑜道，“房裏沒其他人了，你老老實實告知阿娘，你到底心悅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