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睡夢中的姜沐言, 頭搖得越來越快，低語聲的音量也越來越高。

再低喃下去，必定會引起外間婢的注意。

蕭南瑜猶豫幾息, 手開紗幔。

“蕭南……”

姜沐言眼皮下的眼珠子快速轉著，忽然一聲高呼。

蕭南瑜見要醒來，迅猛出手點了的睡xue。

姜沐言慌不安的眼睛剛剛睜開，複又無力閉上。

被點了睡xue的，這一閉眼倒是安靜了下來，眼皮下的眼珠子也不再快速轉, 睡得似乎還算安穩。

“大小姐？”

外間忽然響起守夜婢的聲音。

蕭南瑜接著聽到外間傳來細細碎碎的細微聲響。

守夜的丫鬟下床要進來看姜沐言了。

躬在拔步床裏的蕭南瑜, 快速退出來又稍稍整理了一下紗幔，運起輕功悄無聲息的躍上了屋頂橫梁。

紅桃黑進裏間, 毫沒發現姜沐言閨房的橫梁上，多了一個不請自來的梁上君子。

“大小姐？”

紅桃輕聲喚著, 掀開紗幔看姜沐言。

見姜沐言安安靜靜睡得安穩, 不由疑，剛剛是聽錯了？

“莫非我也夢魘了？”

聽到靜才醒來的紅桃, 喃喃自語著放下紗幔, 轉朝外間走去。

待在外間又躺下後，蕭南瑜輕輕一躍而下，複又來到了拔步床前。

他隔著紗幔靜靜看著床榻上的姜沐言，在床前站了好一會兒，緩緩開紗幔。

姜沐言額頭有細細的汗珠。

蕭南瑜手, 指背輕輕落于額頭。

涼的，涼意從指背往蕭南瑜的掌心滲。

出的全是冷汗。

蕭南瑜蹙了蹙眉, 從懷裏掏出幹淨的手帕，輕輕替睡夢中的姜沐言去額頭汗珠。

一室黑暗中, 蕭南瑜能看清姜沐言白淨的小臉。

睡恬靜，像一只睡中的小貓兒，漂亮可人又無害。

蕭南瑜的目落在姜沐言臉上，久久的凝視著，看到清冷眸中逐漸染上了一寵溺與占有。

當蕭南瑜察覺到自己的心意後，五指微微捲起，輕輕握了手中的手帕。

夜闖子閨閣，窺視睡。

蕭南瑜忽覺自己像個采花賊。

他最後深深凝了姜沐言一眼，放下了紗幔。

蕭南瑜并沒有急著離開。

他瞥到拔步床前的繡墩，挪步過去坐了下來。

黑夜寂靜。

屋裏屋外除了風聲，蟲鳴鳥聲，再沒有任何靜。

蕭南瑜坐在拔步床前，時不時向床榻，隔著朦朧紗幔看一眼姜沐言。

見睡得安穩，他便又收回視線。

蕭南瑜自小便沉穩斂，行事一向明磊落，頂天立地問心無愧，也從無行差踏錯。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做出夜闖子閨閣的采花賊行徑。

可今日，他做了。

且不是第一次做了。

蕭南瑜似無堅不摧的脊梁，幾不可查的彎了彎，于黑夜中無聲深嘆了一氣。

自蕭以舟和蕭以星從天而降的那一日起，很多事都離了既定軌道。

就像是一匹韁的野馬，拽都拽不回來了。

心緒複雜的蕭南瑜，又朝姜沐言看去。

夢魘驚醒被他點下睡xue時，中呢喃喊出的……似乎是他的名字？

他是噩夢的源，是他導致了夜夜夢魘不斷。

蕭南瑜開始後悔，那日那一劍，他不該一劍割下刺客頭顱。

太殺伐殘暴，太腥殘忍的一幕被看見，不了是正常的。

任何一個深閨中的子，怕是都不了。

是他沒有顧及到，嚇到了。

蕭南瑜深深自責著，懊惱著，看著被點了睡xue而睡安穩的姜沐言，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導，才能消弭的夢魘。

蕭南瑜就這麽坐在拔步床前，時不時看一眼姜沐言是否睡得安穩。

一直到黎明即將到來，他起隔著紗幔往裏看。

見依舊睡得安穩恬靜，這才轉離開。

蕭南瑜趁著黎明前的最後一抹夜，于黑暗中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相府，就如他來時一樣，沒驚任何人，連姜沐言都不知曉。

天亮起。

紅桃起進裏間看姜沐言。

當發現姜沐言還在安睡，且昨夜一整夜都未再被噩夢驚醒，心下頓時寬心不。

謝天謝地，大小姐不再夢魘便好。

否則讓外人知曉，姜沐言夜夜夢魘喊著一個外男的名字，喊的還不是即將定親的陸承彥的名字，讓陸家知道了，親事會不會有變都猶未可知。

想到蕭南瑜，紅桃就來氣。

蕭南瑜救人便救人，抱們家大小姐做什麽？

現在好了，全京城的人都已知曉，蕭家大公子抱了姜家大小姐。

陸家那邊也不知會有何反應，萬一陸家不讓陸承彥娶姜沐言了，那可怎麽辦？

好幾日未曾睡好的姜沐言，一覺睡到辰時才醒。

醒來後怔怔著床頂幔帳，也發現了自己睡了一夜好覺。

睡得好，渾都舒暢不。

不像前幾日，睡醒比沒睡還累得慌，心神也不安定。

就是吧……昨夜好像看到蕭南瑜了？

不是夢魘中的蕭南瑜，而是現實中好像真的看到了他。

今日起床後的姜沐言，神頭總算是好了一些。

走出扶搖閣，不不慢的穿過回廊，隨意走走散心。

走累了便坐于八角亭，看池中魚兒嬉戲。

“長姐。”

一道和輕緩的聲音傳來。

姜沐言轉頭，看到了邁八角亭的姜語蓉。

姜語蓉今歲十二，因生母難産去世，自被養在老夫人膝下，子和謙恭，是衆姐妹中和姜沐言關系最好的一個妹妹。

“四妹，坐。”姜沐言神有些蔫蔫的。

“長姐，你夢魘還未好嗎？若是府醫看不好，可要讓爹爹請醫來看看？”

姜語蓉在姜沐言旁坐下，見緒不高的憔悴樣子，聲關切道。

姜沐言輕輕搖了搖頭：“藥都吃好幾日了，府醫說我這是心病，藥石作用不大。”

“長姐夢魘這幾日，人都消瘦了一圈，再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姜語蓉是真的擔心姜沐言，靈機一間，出主意道：

“如若不然，長姐去相國寺拜拜？佛門清淨，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長姐去小住幾日興許就痊愈了。”

姜沐言聽罷，當真是心了。

夜夜夢魘，神上確實不住。

雖說昨夜下半夜睡得還算安穩，但上半夜也被魘住了。

“確實可行，回頭我與娘商議一下。”姜沐言點頭道。

今日便算了，要去相國寺也得明日再去。

姜語蓉與姜沐言閑聊著。

關于姜沐言因遇刺被蕭南瑜當衆抱過一事，姜語蓉沒敢問，也沒說外界對此事的看法。

說到了京中另一件熱議之事。

“長姐，禮部尚書被貶黜到蠻夷之地去的事，你聽說了吧？也不知是否與文德門一事有關，各大臣子遇刺沒幾日，一部尚書就遭貶了。”

姐妹兩人在八角涼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

姜語蓉手中著一塊如意牛糕，是扶搖閣的趙嬤嬤做的，一嘗就嘗出來了。

長姐自喜甜食，扶搖閣的嬤嬤們就變著花樣給做。

整個相府各院的小廚房，就屬扶搖閣小廚房做出來的糕點，最可口味。

同樣喜甜食的姜語蓉，從小就羨慕長姐有吃不完的各種糕點。

所以從小得了空就往扶搖閣鑽，長姐知曉饞甜食，每每都不會吝嗇分糕點給吃。

“禮部尚書遭貶黜？”姜沐言想到了什麽，又追問一句，“徐家？”

“嗯，徐家，就貴妃娘娘賞花宴上，被人兩腳踹下池塘的徐一風他家。”

姜語蓉語氣肯定的點頭。

近日京中盛傳的幾件事，除了文德門遇刺一事，一直宣稱自己被人兩腳踹下水的徐一風，也是衆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有信徐一風的，都在猜測到底是誰踹了徐一風兩腳，亦或者是哪兩個人各踹了他一腳。

不信徐一風的的人，則認為徐一風在嘩衆取寵。

姜沐言想到卻是徐非雪。

禮部尚書遭貶，還是一貶就貶到了蠻夷之地，那徐家人呢？

徐家會舉家搬遷，全跟著禮部尚書去蠻夷之地上任嗎？

姜沐言轉念又想到。

就算徐家人不跟著上任。

徐家倒臺，不管蕭家之前是否有意與徐家議親，此事一出，定然也不了了。

畢竟有意議親和定下親事之間，還是隔著一條鴻的。

況且徐家出了如此大事，任誰都不會無緣無故主往火坑裏跳。

蕭南瑜的親事短暫告吹，姜沐言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的心態莫名就輕松了一些。

否則這邊的親事千頭萬緒，蕭南瑜那邊的親事也千萬縷，當真是讓人頭大。

此時此刻的徐府，都快鬧翻天了。

徐家子哭哭啼啼，苦連天。

在禮部尚書稱要舉家搬離京城後，更是沒幾個人願意去蠻夷之地，都想留在繁華熱鬧的京城。

徐夫人倒是願意跟著丈夫去南邊。

蠻夷之地窮苦又能怎麽辦，只能安自己夫妻一，嫁隨嫁狗隨狗，吃苦也得一起吃。

但徐夫人心疼自己的子。

自己吃苦無所謂，讓孩子和一起吃，心疼，更何況的嫡都要議親了。

去了蠻夷之地，徐非雪還如何嫁一個好人家。

徐夫人思來想去，覺著相國寺之時，鎮國公世子夫人對的嫡很滿意，似是有意讓徐非雪嫁給蕭南瑜。

徐家倒臺，徐夫人也知曉，就算世子夫人先前想讓徐非雪當兒媳，此時怕也不想了。

但徐夫人為了自己兒的前途與幸福，還是著臉登上鎮國公府的大門，求見世子夫人宋令貞了。

宋令貞聽到徐夫人登門拜見，心中訝異了一瞬，想了想還是見了。

約莫能猜測到徐夫人的來意。

之前相國寺一行，對徐非雪贊不絕口，徐夫人應是看出了什麽。

但此事不打，只是誇徐非雪，并未拿徐非雪與蕭南瑜的親事說過。

宋令貞端坐于秋水苑的上房。

丫鬟將徐夫人引上房，兩人寒暄客氣了一番，都閉口不提禮部尚書被貶黜一事。

徐夫人喝了口上好的雪山龍井茶，看著上首位端莊溫和的宋令貞，厚著臉皮道：

“世子夫人，過些日子，我徐家要舉家去南邊。”

主提及禮部尚書被貶黜一事，宋令貞也不好再裝不知，溫聲道：

“去南邊路途遙遠，先預祝徐夫人事事順利，我聽聞南邊瓜果多，也極甜，倒也是個不錯的地方。”

後半句則是安之語了。

“地方好與不好，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知，只能是夫君去何任，我便跟到何去。”徐夫人笑容疲累的說道。

“確實如此，否則徐大人一人去南邊，他一個人也艱苦。”

宋令貞附和著繼續安道。

徐夫人見宋令貞只回答的問題，并不多問什麽，只能自己將話題往徐非雪的上引。

“我都這麽大年紀了，其實我吃不吃苦無所謂，只是擔心哭了孩子們。”

徐夫人說著低下頭，用手帕沾了沾眼角，一副強撐著忍苦楚的樣子。

“當母親的都不忍心孩子吃苦，徐夫人也不必太憂心，徐大人在京中做了這麽多年，人緣好人脈也甚廣，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調回京中任職了。”

宋令貞看著在面前抹淚的徐夫人，忙又安了好幾句。

“日後能不能回京，我已不敢奢，我就怕苦了孩子們，我嫡長子已娶親，明年科舉春闈他要下場，自是要留在京中，我倒是不擔心他。”

徐夫人放下抹淚的手，就跟打開了話匣子一樣，開始和宋令貞聊家常。

且不等宋令貞回答，一說就說一大串。

“我嫡次子才十二，還小不太懂事，跟著去南邊吃吃苦，也算是磨煉磨煉他。”

“最苦的就是我嫡非雪了。”

宋令貞心裏咯噔一下，明白徐夫人此次登門的目的，終于要擺到明面上來了。

“非雪已然十五，正是議親的年紀，若跟著我們去了南邊，怕是一輩子就要葬送在南邊的蠻夷之地了。”

徐夫人說著說著就落下了眼淚。

是真的心疼兒到哭，并非是做戲給宋令貞看。

可宋令貞看著，這話卻是不好接了。

徐夫人見宋令貞不接話，只能抹抹眼淚，繼續厚著臉皮道：

“世子夫人，不是我誇我家嫡，非雪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才樣貌都是頂好的，以自的優秀條件，嫁進高門大戶是沒問題的。”

宋令貞的笑容逐漸變得不夠真切了，緩緩道：

“我明白徐夫人的意思，徐家嫡確實不錯……”

“既然世子夫人也覺著非雪不錯。”徐夫人不等宋令貞把話說完，就急著打斷道，“不知世子夫人覺著與蕭家兒郎是否般配？”

徐夫人還是留了一點分寸的，沒敢直接說蕭南瑜的名字。

徐非雪還是尚書嫡的時候，配鎮國公世子的嫡長子，其實都是高攀的。

眼下徐非雪的父親被貶，徐夫人也沒敢再妄想蕭南瑜當的乘龍快婿。

可蕭家不止蕭南瑜一個兒郎，適齡卻未娶親的還有好幾個。

就算嫡子不行，能讓徐非雪嫁個庶子也不錯，終歸是嫁進鎮國公府留在了京城。

“……”宋令貞臉上的笑容，這回是徹底消失不見了。

“徐夫人，你可莫要為難我，我兒確實在議親不錯，可他的親事也不是我一人能做主的，阿瑜是嫡長，他的親事得鎮國公、鎮國公夫人、我夫君、以及阿瑜本人都點頭，才算作數。”

宋令貞這番話，就是在委婉拒絕了。

“世子夫人誤會，我沒敢肖想讓非雪嫁與蕭家大公子，蕭家兒郎都未親，世子夫人若覺非雪不錯，讓嫁與蕭府庶子也可的。”

徐夫人連忙搖手解釋，沒有要讓蕭南瑜娶徐非雪的意思。

“徐夫人這就更為難我了。”宋令貞坐姿端正，就事論事道。

“我庶子今年不過十一歲，與徐家嫡定然是不般配的，蕭家其餘庶子可都不是我的庶子，若徐夫人想讓徐家嫁蕭府庶子，怕是得去找我蕭家三房、四房的夫人商議。”

徐夫人也不是不識趣的人，宋令貞這便是明明白白的拒絕，不同意徐非雪嫁蕭府了。

本來這一趟登門，徐夫人也沒抱多大希。

只不過為了自家嫡，不得不腆著臉來屈膝求人一回罷了。

“罷了罷了。”徐夫人苦一笑道，“今日我本就是舍了這張臉，厚著臉皮登門，世子夫人願見我一面已是好心，我就不去煩擾三夫人、四夫人了。”

退一步的行為，看在宋令貞眼中，反倒是同起了。

為人母，為了替兒籌謀打算，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徐夫人看著宋令貞，有一事好奇，此時不問，日後怕是很難知曉了。

“世子夫人，冒昧問一句，蕭家大公子的親事，可定下誰家小姐了？”

這倒沒什麽不能說的，宋令貞搖頭道：“還未曾定下。”

“……可是要與姜家嫡長議親了？”徐夫人猶豫著，又問了一句。

宋令貞愣了好一下，才道：

“徐夫人莫要開玩笑。姜家嫡長與陸家的親事雖未正式定下，卻也與定下差不多，我蕭家怎會與陸家去搶親。”

同樣居于京城的徐夫人，應當不會不知曉此事。

宋令貞實在是不明白，徐夫人怎麽會問出這樣一句話來。

宋令貞回答的如此幹脆，讓徐夫人也有些驚訝了，道：

“可蕭大公子那日在文德門前，當著所有人的面抱了姜家嫡長，此事陸家不在意嗎？”

徐夫人想的是，若陸家在意，總歸陸家與姜家的親事還未定下，也不存在退親一說。

而蕭南瑜因為抱了姜沐言，導致姜沐言名節被毀，丟了親事，蕭家也該擔起責任，讓蕭南瑜娶姜沐言進門。

“什麽！”宋令貞驚得一下站起，滿眼驚愕的看著徐夫人，急聲追問道，“徐夫人你說什麽？”

“……原來世子夫人竟還不知曉此事？”

徐夫人也是沒想到，此事鬧得滿城風雨，宋令貞為蕭南瑜的母親，竟然一點都不知曉。

“到底發生了什麽？勞煩徐夫人說與我聽。”

宋令貞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

什麽的兒當著所有人的面，抱了姜家嫡長？

蕭南瑜沒跟說過此事啊！

徐夫人看著如此激的宋令貞，暗道自己可能捅了一個大簍子。

但此事肯定也瞞不了多久，只能解釋道：

“就當日文德門遇刺時，姜府馬車失控，姜家大小姐從馬車裏摔出來，是蕭家大公子在摔倒在地之前，及時抱起才救了一命，很多人都瞧見了。”

宋令貞眼皮狂跳的呆站在原地。

這才知曉，文德門刺殺一事，兒竟還惹出了這種大事！

知曉此事的宋令貞，已然無心再招待徐夫人。

徐夫人也算個通人，適時的起告辭了。

徐夫人前腳剛離開秋水苑，宋令貞後腳也離開，直奔蕭南瑜的雲開院。

倒也巧，蕭南瑜此刻就在院中。

宋令貞將所有仆人都從雲開院遣散了出去。

蕭南瑜見這般大張旗鼓，疑道：

“娘，出了何事？”

“你還問我出了何事！”宋令貞氣得指著他鼻子罵，“你當日在文德門前抱了姜家的嫡長，你怎沒跟我說過？啊！怎不跟我說一聲！”

這都過去好幾日了，竟然直到今日才知曉此等大事！

姜家嫡長與陸家的嫡長子是有親事在的。

他兒抱了姜家嫡長，毀了姜家嫡長的清譽，陸家會怎麽想？

姜家又會怎麽想？

偏今日才知，連第一時間補救的措施都白白錯過了。

“……當時況危急，為了救姜家嫡長，我沒想那麽多。”

蕭南瑜修長清冷的姿立于柿子樹下，看著緒激的母親，沉默了幾息才平靜解釋道。

“你沒想那麽多，現在可怎麽辦？”

他平靜，宋令貞可平靜不了。

“……”蕭南瑜又沉默了一息，認真且嚴肅的說道，“若姜家要我負責，我一定會負責到底。”

“還有陸家呢！陸家沒發話，你要怎麽負責？”

蕭南瑜做出的這件事，讓宋令貞多年的涵養趨于崩潰邊緣。

毀人姻緣，是要天打雷劈的，這事可不能幹！

“陸家……對此事是何意見？”蕭南瑜詢問道。

“我怎知？我連你那日當衆抱了姜家嫡長之事，我都是剛剛才知曉。”

宋令貞氣急敗壞道。

蕭南瑜見如此著急激，猶豫著告知：

“娘，姜府和陸府似乎對此事毫無反應。”

京中流言，蕭南瑜知曉，姜府與陸府的反應，蕭南瑜也有留意。

可他留意到的是沒反應，就像他當衆抱姜沐言之事沒有發生過一樣。

那一日，蕭南瑜確實沒想那麽多，他也不是有意毀姜沐言名節，他真的只是為了救。

宋令貞看了蕭南瑜一眼，扭頭就走：

“不行，我得去姜府走一趟，帶上厚禮。”

此事太大，三府的聲譽都被架在火上烤，姜府的態度，必須得知道。

蕭南瑜看著自家母親離去的背影，沒有阻止。

巧合的是。

陸府的當家主母萬氏，也和宋令貞一樣，今日才得知此事。

萬氏一得到消息，立馬就去了陸承彥的書房。

火急火燎的萬氏，一踏進書房門檻，就對桌案後讀書的陸承彥道：

“阿彥，那日遇刺，蕭家大公子當衆抱了阿言之事，可是真的？”

陸承彥擡眸，冷沉的眼眸波瀾不驚的看著萬氏，頷首道：“是真的。”

他回答的這般平靜無波，讓萬氏直往腦子沖。

“你知道？你知道你還這麽平靜？你未婚妻被其他男子抱了！而且所有人都看到了！你就沒點反應？”

萬氏看著安然靜坐于桌案後的陸承彥，差點沒急死。

“娘，你莫激，蕭大公子是為了救阿言，并非是故意抱。”

陸承彥冷靜解釋道。

“我陸家兒媳怎可被其他男子抱在懷裏？將我陸府臉面往哪兒擱？”

陸承彥冷靜，萬氏冷靜不了，也聽不進去他的話，一心覺得陸家名聲都被連累的抹上了污點。

“阿言平日看著端莊賢淑的一個子，怎這般糊塗？竟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人毀了名節！”

萬氏越說越激，有怪罪姜沐言的意思。

“娘！”陸承彥蹙眉打斷，沉聲道，“蕭家大公子是為了救阿言，難道你想看到阿言從馬車上墜下來摔死？還是想看到被刺客一劍殺死？”

陸承彥的眉眼天生冷厲，他沉著臉冷著聲這一喝，萬氏頓時了聲。

陸承彥見萬氏冷靜下來，這才接著道：

“退一步說，蕭家大公子是阿言的救命恩人，阿言是我未過門的未婚妻，蕭家大公子于我陸家也有恩，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怎能那般說他們？”

萬氏見陸承彥都這時候了，還在替姜沐言和蕭南瑜說話，心裏就更氣更急了。

“你、你怎那般糊塗？阿言是你未婚妻沒錯，可被其他男人抱了，你當真就一點都不介意？”

萬氏恨鐵不鋼的呵斥著。

“……我不介意，我只要阿言無事，被蕭家大公子抱了，也總比被刺客砍掉一條手臂來得好。”

陸承彥沉片刻，面無表的回答道。

萬氏心下一，想到了許家。

陸承彥并非是在危言聳聽，文德門一事，京中大臣有兩家遭難最大。

一是李家，李四郎一劍穿當場喪命。

二是許家，許家被刺客砍斷了一條手臂，左臂從肩頭齊齊整整的削了下來。

萬氏沒有看到許家的慘狀，可想想也是怕的。

許家雖是嫡，可斷了一條手臂，往後怕是連嫁人都難了。

哪個清貴人家會將一個斷臂的兒媳娶進門，誰家兒郎又願意娶一個斷臂。

就是份低賤的商賈之家，怕是也不願意娶。

許家嫡經此一遭，好端端的大家閨秀變殘廢，一輩子也跟著毀了。

和許家嫡相比之下，姜沐言能撿回一條命，還手腳健全四肢健在，確實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可是……

可萬氏一想到姜沐言被蕭南瑜抱了，心裏還是氣不順。

難怪了。

那日在皇宮，去接姜沐言的時候，蕭南瑜會在韶華殿和姜沐言談。

說不準慢去一步，姜沐言就跟著蕭南瑜走了。

思及此，萬氏猶如醍醐灌頂。

上前幾步，一把抓住陸承彥的手臂，激道：

“阿彥，你和姜家的親事不能就這麽定下！我陸家兒媳必須得是清清白白的！”

“娘！”陸承彥蹙眉撥開萬氏的手，冷聲道，“在我心中，阿言便是我的妻，親事無可更改，你莫要來！”

萬氏見他如此固執，也不再勸說他，轉往外走，邊走邊道：

“娘不會來，但娘得去一趟姜府，此事必須得有個了斷！”

陸承彥眉頭擰，起道：“娘，我與你去。”

“不必！”萬氏回手攔他，怕他非要跟著去，又對他保證道，“你放心，今日娘去姜府，肯定不會把你親事退了。”

今日不退親，退不退親日後再議。

陸承彥見萬氏保證不退親，沉默片刻便又坐了回去。

姜家。

相府的朱漆大門前，姜沐言送陸巧出門，挽著手惴惴不安道：

“娘，你真的要去鎮國公府？”

“你個傻孩子，蕭家大公子救了你一命，這麽大的事你竟然不跟我說，人家好心救你，我們當然得上門去道謝。”

帶著厚禮準備出門的陸巧，又一次教育起了兒。

姜沐言不是不想讓去道謝，可、可是，陸巧還不知道蕭南瑜為了救，當衆抱了。

又沒臉說出口。

就在左右為難之際，蕭家的馬車停在了相府的門前。

“娘、娘、娘世子夫人來了。”

姜沐言看著被婢扶下馬車的宋令貞，張到都結了。

世子夫人怎麽來了？

是終于知道和蕭南瑜在文德門惹出的事了嗎？

天吶，這可怎麽辦。

姜沐言有點想當頭烏，躲回後院去。

可想躲還沒來得及躲，巷子口又有馬蹄聲傳來。

轉頭看去，臉瞬間就白了。

馬車徽記上寫著一個陸字，陸家也來人了。

來的誰？

陸承彥？

還是舅母萬氏？

姜沐言頓覺頭大，蕭家和陸家的人會上門，其實也在的意料之中。

但怎麽這麽湊巧，兩府前幾日都安靜如，毫無靜，今日竟同時登門了。

這要怎麽弄？

“娘，我先與你說件事。”

姜沐言眼看著再也瞞不住，想提前跟陸巧說和蕭南瑜的事，免得陸巧在面對宋令貞和萬氏之時，被打一個措手不及。

可陸巧這會兒哪有空和心思聽說什麽。

“稍後再說，我去迎一迎世子夫人。”

陸巧撥開姜沐言的手，熱的走下門前高階去迎宋令貞。

姜沐言眼看著高階之下，陸巧和宋令貞笑容滿面的寒暄了起來，朝逐漸靠近的陸府馬車看去。

也不知陸承彥有沒有來。

姜沐言這回是真的想當頭烏了。

若只舅母萬氏一個人來，擔心自己招架不住。

高階之下，宋令貞萬萬沒想到，出現在相府門口時，能得到陸巧的相迎，且還是熱相迎。

是帶著被問罪的心裏準備來的。

畢竟蕭南瑜在大庭廣衆之下，抱了姜沐言毀了的名節，且很可能還會毀了的一樁好姻緣。

所以面對陸巧的熱，宋令貞有點寵若驚的覺。

當被迎著要走上相府門前的高階時，也看到了快到相府門前的陸府馬車。

宋令貞笑容一僵。

本打算先來姜府一趟，之後也去陸府一趟的。

但這三方人馬湊在一起，可就不太好辦了。

“姜夫人，難道陸夫人前兩日也未曾找過你嗎？”宋令貞問陸巧。

‘難道’和‘也’這幾個字眼，讓陸巧有些疑，茫然回道：“未曾。”

姜沐言站在相府大門前，看著這一幕，整個人比門口的兩只石獅子還僵，恨不得就此石化了去。

蕭南瑜沒來。

陸承彥呢？

不會讓一個人面對三家長輩吧？

姜沐言將希寄托在陸府唯一的一輛馬車上。

當看到陸府馬車停下，只有萬氏一人走下了馬車之時，一顆心可謂是跌落到了谷底。

陸巧去迎萬氏時，宋令貞見姜沐言站在大門口，拎起擺率先走上高階，來到了姜沐言的面前。

“世子夫人。”姜沐言恭敬行禮。

“沐言。”事已至此，宋令貞也不跟姜沐言繞彎子，覺得陸巧的態度有點奇怪，便直白詢問道，“你娘是怎麽想的？姜家和陸家都不介意你被……”

“世子夫人，我娘還……”

姜沐言正要告訴宋令貞，娘還不知道蕭南瑜當衆抱了之事。

話未說完，忽聽疾馳而來的馬蹄聲。

一道悉的修長影，英姿颯爽的闖了的眼簾。

姜沐言話音一頓，杏眸不由得微微睜大，雙眸因驚喜而閃閃發亮，凝著姿矯健翻下馬的清冷年郎。

蕭南瑜來了！

終于來了個人解救了！

宋令貞順著姜沐言異樣的目看去，在看到自己兒子時，面不由得沉了一沉。

他來搗什麽？

還嫌不夠嗎？

想氣死呀？

心裏氣惱的宋令貞，忽然神一變，快速扭頭朝姜沐言看去。

姜家嫡長在看到兒子時的眼神，會不會太過驚喜了點？

就這麽盼著蕭南瑜來？

宋令貞又朝自己兒子看去，他冒冒然來到相府門口，不先跟相府的主人問好，反而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姜家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