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姜沐言一聽前方有人, 心神再次繃起來。

他們剛從殺手手裏逃，不會又遇上另一波殺手吧？

“怎麽辦？”姜沐言六神無主的看向蕭南瑜。

過往十四年的歲月裏，除了文德門遇刺, 何曾遇到過如此張又危險的時刻。

蕭南瑜左手抱著蕭以星，右手一下抓住姜沐言的纖纖玉手，果斷拉著往右側的灌木叢走，邊走邊說：“先躲起來。”

青石和綠蕉立即跟上他們。

在蕭南瑜懷裏的蕭以星，扭頭去看被青石抱著的蕭以舟。

兩個小家夥都覺到事不妙，安安靜靜的, 不敢出聲打擾大人們。

幾人在灌木叢後剛躲好, 前方傳來幾個公子哥由遠及近的談聲。

“小侯爺，我聽聞你家有意與鎮國公府結親？”

“那是以前, 現在是結不了。”

“為何？”

“我爹本想將我二妹嫁與蕭家大郎，結果蕭家大郎在文德門前抱了姜家嫡長, 現在姜家和陸家正在鬧呢, 原定的親事估計要作廢，姜陸兩家的親事若作廢, 我估著吧, 蕭家大郎得為這事負責，我爹也這麽想，覺著蕭家會迫蕭家大郎娶姜家嫡長，蕭家大郎想娶別人是不的。”

“……”姜沐言頓覺無語。

怎麽這種時候也能聽到別人在談論與有關的事？

但不能否認的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 小侯爺說的倒也在理。

鎮國公府蕭家，滿門都是鐵骨錚錚的武將, 行事更是明磊落。此前宋令貞上門致歉，也確實是想為名節被毀一事負責。

姜沐言不由朝蕭南瑜投去了探究的目。

若蕭家他娶, 撇開兩個孩子不論，他心深的真正想法會是什麽？

蕭南瑜似乎知道姜沐言在想什麽，他坦然回視，微微傾，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耳語著：

“我沒有被迫的意思。”

沒有被迫，那就是自願的，心甘願的意思了。

換而言之，便是他真心想娶。

領悟過來的姜沐言，與蕭南瑜對視的杏眸飛速挪開。

偏過頭去，偏得太過，是用耳朵對著蕭南瑜的，卻也正好讓蕭南瑜看到，日照下瑩白到的耳朵，泛著一層薄薄的暈，又可又好看。

害了。

得出這個結論的蕭南瑜，角不住輕輕上揚，愉悅之溢滿心口。

蕭以星的黑亮大眼睛咕嚕咕嚕轉著，好奇地看看娘又看看爹爹，最後在心裏努努。

哼，爹爹又在和娘親說悄悄話。

肯定是在說人的話，娘的耳朵都聽害了，比爹爹昨夜的耳朵還紅。

“這一來蕭家大郎豈不是很虧？好心救了姜家嫡長，反倒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倒也不能那麽說，姜家嫡長才貌雙全，誰娶都不能算是虧，且我可聽說了，姜沐言雖然名節被污，但陸承彥沒想退親，可見這個姜家嫡長除了貌，還是有過人之的，要不能迷得陸大公子神魂顛倒？”

“陸承彥是真的大氣到令人佩服，未婚妻名節被毀都還想娶，換做是我，我可沒這份心，一個未出閣的子名節都沒了，誰還要。”

“所以說你不了陸承彥，明年的狀元你也拿不到手。”

“要是狀元得附贈一個失了名節的未婚妻，這個狀元我寧可不要。”

“說得好像你若想要，你就能考得到狀元一樣。”

“你可不要小瞧我，說不定我祖墳冒青煙，明年我真就了狀元郎呢？”

“那你祖墳恐怕得冒至八次青煙，才能把你捧上狀元郎的位置。”

“……”

幾個公子哥說說笑笑的聲音漸行漸遠。

蕭南瑜眉目清冷，愉悅的心早沒了蹤影。

文德門一事過後，他知道自己、陸承彥、以及姜沐言的名節，為了京中許多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除了在相府那次，這是他第一次親耳聽到，別人議論姜沐言的名節。

跟杜小侯爺一起玩的幾個公子哥，都是有涵養的世家子弟，倒沒有出口髒辱罵姜沐言的名節。

但那些話聽在蕭南瑜的耳朵裏，還是了心，了氣，只覺刺耳極了。

低眉斂眸的姜沐言，聽到那些話倒還好。

他們說的，已經比萬氏溫和許多了。

“對不起。”蕭南瑜看著姜沐言，輕聲愧疚道，“是我讓你置于風口浪尖，那些不堪之語你不要聽，你很好。”

姜沐言心中微微訝異的擡起頭，對上蕭南瑜疚的清冷眼眸，反而綻放出一抹淡然淺笑。

“我沒有為他人之語傷心，你不用擔心我，也不用說對不起，你沒錯，我也沒錯，錯的是名節大過天的封建禮教。”

世人重禮教，姜沐言最後一句話，可謂是大逆不道。

可這句話，是爹爹丞相大人姜文櫆告訴的，所以和禮教相比，選擇站在自己爹爹這一邊。

面容清冷的蕭南瑜，心裏翻湧起一陣暗流。

他在心裏重複呢喃了一遍，‘錯的是名節大過天的封建禮教。’

片刻後，他看著姜沐言，似是頓悟了什麽，對輕笑了一下。

千百年來，世人重禮教，蕭南瑜從沒想過這是一件對或錯之事。

但就子名節一事，他認為姜沐言說的沒錯。

世道對子本就苛刻，于名節一事，更是苛刻到能吃人。

就算當初在文德門不是他救的姜沐言，就算他和姜沐言沒有從天而降的兩個孩子，他也不希姜沐言的一生毀于名節二字。

看著蕭南瑜的姜沐言，突然杏眸微睜，看到了什麽？

剛才蕭南瑜笑了？

待想仔細確認一下是否看錯時，看到的就是蕭南瑜清清冷冷的峻臉，角半點笑意都無。

果真是看錯了吧。

“公子，小侯爺他們前行的方向，很可能會遇上溪邊的首。”

一直觀察著杜小侯爺幾人的青石，低聲對蕭南瑜道。

蕭南瑜也發現了，但眼下最要的是先送姜沐言和兩個孩子回相國寺。

“先不管他們，我們先回去。”

蕭南瑜牽著姜沐言從灌木叢後出來，繼續走上前往相國寺的山路。

姜沐言跟著他走了幾步，忽然垂眸，驚詫的看著自己的手。

蕭南瑜牽著的手！

手是什麽時候被他牽上的？

姜沐言回想了一下，竟想不起細節了，但應該是杜小侯爺幾個人出現時，蕭南瑜急著帶躲進灌木叢，或許是那時候在急之下牽了。

“你、你放手。”走在蕭南瑜右側的姜沐言，小小聲的對他道。

綠蕉和青石似乎沒發現，不能大驚小怪弄得所有人知道，最好是蕭南瑜悄無聲息的松手，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嗯？”蕭南瑜不明所以的看向。

放手？

放什麽手？

姜沐言見蕭南瑜似也沒發現，滿目的暗瞪他一眼，氣惱小聲道：“你牽我做什麽？快放手。”

天化日之下，男未婚未嫁，他這般牽著手，何統。

蕭南瑜被瞪得心頭一凜，垂眸看去，這才發現他的手竟牢牢抓著姜沐言的手。

的手很小，若無骨握著很舒服，的還很細，跟他的手完全不一樣。

蕭南瑜盯著兩人相握的手看了好幾眼，猛地松手放開。

幾乎是在他松手的一瞬間，姜沐言就迅速回了自己的手。

回的左手被用右手捂著，似乎只要捂得夠快、夠牢，就不會有人知道，蕭南瑜牽過的手一樣。

蕭南瑜看著自己轉瞬之間就空空如也的掌心，心頭忽然有種空了一角的覺。

他緩緩收空落落的手心，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前行。

相國寺最靠近後山的建築是七星塔樓。

快要到達七星塔樓時，蕭南瑜停下來，指著林間最多人走的山路小徑，對姜沐言道：

“我們幾人一起太惹眼，得分開走，你和你婢從這條路回去，直接回寮房，哪兒都別去。”

“那你呢？”姜沐言下意識反問道。

“我和青石抄小路翻牆進去。”蕭南瑜道。

他說翻牆的語氣，跟吃家常便飯一樣，一點都沒當回事。

“孩子也你們帶著？”姜沐言聽到蕭南瑜說翻牆，就擔憂的看向他懷裏的蕭以星。

昨日陸承彥突然過來，他帶著兩個孩子翻牆的一幕也看過。

他手好倒是不至于出意外。

但姜沐言心裏總有種不安的覺。

“嗯。”蕭南瑜肯定點頭，見姜沐言不舍又滿目擔憂的樣子，便又問一句，“孩子給你，你有辦法避過人安然無恙的帶回寮房？”

“……沒辦法。”姜沐言瘦弱的肩膀耷拉了下來。

孩子給，估計踏相國寺的後門沒多久，就會被人發現了。

“那就這麽定了，你們先回去，我看你了相國寺後門再走。”蕭南瑜道。

姜沐言點頭，後山不知道還有沒有殺手，也不敢多待。

和綠蕉一起，主仆二人快步往相國寺後門走去。

蕭南瑜和青石一人抱著一個孩子，見姜沐言和綠蕉進了相國寺的後門，這才從岔路離開。

蕭南瑜手敏捷的在林中穿梭著，像一只長于山林間的猛虎，速度又快又穩。

在他懷裏的蕭以星，被山風刮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爹爹好快，我們是要飛起來了嗎？”

蕭以星瞇著眼睛，小手摟著蕭南瑜的脖子，怕自己抱不穩被甩下去。

蕭南瑜聞言輕笑出聲：“星星想飛？”

“想。”蕭以星肯定的點頭。

“改天爹爹帶你飛上最高的樓頂，給你看皇城最的夜。”蕭南瑜哄著娃兒道。

“好。”蕭以星高興的連連點頭，“還要帶上娘，還有哥哥。”

“……好。”蕭南瑜想到姜沐言，語氣肯定的承諾著。

不走尋常路的蕭南瑜，回到寮房時，姜沐言和綠蕉都還沒走回去。

“舟舟，星星。”蕭南瑜俯下來蹲著，對蕭以星和蕭以舟道，“爹爹出去一下，你們娘很快就回來了，你們乖乖在院子裏不要出去，等娘回來好不好？”

兩個小家夥經歷了林中刺殺，此刻倒是一點事兒都沒有的樣子，他們乖乖地點頭。

“好，我會乖乖等娘回來的，爹爹你也要快點回來哦。”蕭以星的小音糯糯的說道。

“爹爹，你放心，我會看著妹妹的，我們不會瞎跑，也不會出去的。”蕭以舟一臉鄭重的點頭。

蕭以星猛地扭頭看向蕭以舟，小兒一噘，不滿道：

“哥哥，我不用你看著也不會瞎跑出去的，我很乖的。”

“好，我們星星很乖。”蕭南瑜安的了的小腦袋，又拍了拍蕭以舟的小脊背，“舟舟也很乖。”

叮囑完兩個小家夥，蕭南瑜起看向了青石。

“公子。”青石大概猜到了蕭南瑜要去辦什麽事。

後山那些殺手，萬一真被杜小侯爺他們撞見，就沒法悄悄理了。

他們肯定會報的。

“我去找方丈，相國寺裏相對安全些，但你也要多加留心，護好兩個孩子……還有姜家大小姐，我盡快回來。”

蕭南瑜代著青石，務必要護孩子們周全，以及姜沐言。

“是，公子放心。”青石拱手道。

後山那些殺手，來路不明，蕭南瑜不想牽扯到自己上，他擔心會連累到當時一同在後山的姜沐言和兩個孩子，他須盡快去找衍大師。

事出在相國寺的地界上，也只有找相國寺的方丈衍大師，才能替他遮掩過去。

蕭南瑜一刻也沒敢耽擱，翻牆又離開了小院。

他走後沒多久，姜沐言和綠蕉就回來了。

姜沐言踏院門，看到院子裏的蕭以星和蕭以舟很是意外。

“娘。”

“娘，你回來了。”

兩個小家夥小短搗騰的飛快，開心的朝跑來。

“你們怎麽回來的這麽快？比我還先到。”姜沐言驚訝不已的朝他們走去。

進相國寺後門時，還特意回頭看了看。

當時蕭南瑜確實還站在原地，一直目送著回了相國寺。

從後門一路回來，哪兒都沒去，也什麽都沒耽擱，結果回到小院，兩個孩子竟然都已經在等了？

姜沐言開始懷疑，他們是飛回來的，要不就是蕭南瑜會遁地，帶著他們從腳下的土裏躥出來的。

這也太快了。

“娘，爹爹會飛，飛得可快可快了，風好大，刮得我臉疼。”蕭以星樂呵呵道。

“嗯，你爹爹會飛，下次讓你爹爹飛慢點，省得我們星星臉疼。”

姜沐言俯了小娃娃呼呼的小臉蛋，安被風刮疼的臉。

“唔。”蕭以星搖頭，手舞足蹈道，“還是要飛快點才好玩，星星現在臉不疼了。”

姜沐言看到活潑可的小家夥，眉目含笑的牽著他們往前走。

院子不大，左右張了幾眼院子，只看到青石，沒看到蕭南瑜，問青石：

“你家公子呢？怎麽沒見到人？”

“姜大小姐，我家公子去找衍大師了。”青石拱手作揖，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如果不出意外，這位姜家大小姐，以後就是他主子的妻室了。

未來的鎮國公世子夫人，未未來的鎮國公夫人。

他恭敬著點準沒錯。

姜沐言頷首，沒去追問青石，蕭南瑜找衍大師做什麽。

猜應該是為了理後山那些首。

待孩子們沒有圍在邊的時候，姜沐言將青石喚了過來，問他：

“後山那些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殺你家公子？”

“……”青石看著未來的主子夫人，猶豫著要不要說，能不能說，他斟酌過後，道，“後山這一撥人，目前不知是何人，因為殺手的劍法和以前刺殺公子的人明顯不是一路的。”

姜沐言的背脊一下坐得更直，更端莊了。

和以前的不一樣？

以前也有人刺殺蕭南瑜？

“很多人要殺你家公子？”姜沐言的一顆心，鼓跳如雷，惴惴不安。

蕭南瑜邊這麽多危險的嗎？

“……也不是很多，回京這一路，確實有人刺殺公子，但靠近京城之後，那些人就自消失了，這一次追殺過來的人，我覺和以前的人不是同一撥。”

青石想著，猶豫著，這些也不算機事，告訴姜沐言應該沒什麽，他們家公子應該不會介意的。

姜沐言提心吊膽了起來。

以前有一撥人要殺蕭南瑜，現在又來一撥，這麽多人要殺他。

他又天天去梨園看兩個孩子，會不會已經有人順藤瓜，發現了蕭以星和蕭以舟的存在？

“那些人為什麽要殺你家公子？他們會不會已經知道梨園，知道他有兩個孩子了？那些人不會也要殺星星和舟舟吧？”

姜沐言越想越擔心。

方才後山那些殺手，他們一開始確實是只沖著蕭南瑜而去。

但有一個人眼看著他們打不過蕭南瑜，就轉而朝攻了過來，也不知是想殺還是想殺兩個孩子。

姜沐言這麽一想，覺得兩個孩子放在梨園就不安全了，一點都不安全。

若有人知道了梨園，知道了兩個孩子是蕭南瑜的，而蕭南瑜又不能日夜在梨園保護他們。

姜沐言一下揪了手中的手帕，越想越害怕。

萬一想殺蕭南瑜的人追殺到了梨園，兩個孩子焉能有命活？

“……”青石沒法回答姜沐言這些問題。

因為他也不知道。

姜沐言見青石低著頭不敢看，憂心忡忡的又追問道：

“你是不知道，還是心裏清楚卻不告訴我？”

青石不說，就只能去問蕭南瑜了。

事關兩個孩子的安危，放心不下。

“姜大小姐，梨園和小公子、小小姐有沒有被人知道這事，我真的不知，但想來應該是沒有暴的。”青石恭敬回答道。

他家公子手好又一向謹慎，且從來都是一個人去梨園的，不可能被人跟蹤了還不知道。

姜沐言見青石這裏問不出什麽，只能是等蕭南瑜回來了。

後山。

“殺人了！”

“死了好多人！”

“啊——快救命啊！”

“……”

一聲又一聲鬼哭狼嚎的慘，驚得林中樹梢的鳥兒振翅高飛。

漸漸近相國寺的哭嚎，也驚醒了檀香繚繞的相國寺。

相國寺逐漸熱鬧了起來。

越來越熱鬧以及慌的氣氛中。

蕭南瑜還沒回來，有人先敲響了小院院門。

綠蕉去開的門，門外是兩個焦急的小丫鬟。

“綠蕉姐姐，外面鬧哄哄的，我聽到有人說殺人了，死了好多人！怎麽辦啊？我們要不要趕回府去？”

其中一個名喚小畫的小丫鬟，神慌張的對綠蕉道。

先是文德門有刺客，們家大小姐驚險躲過一劫。

怎麽來相國寺又遇到殺人了。

太嚇人了。

小丫鬟心神不寧，怕出事，怕連累到們大小姐，也害怕會連累到自己小命不保。

小畫說外面鬧哄哄的，綠蕉往外張并側細聽，發現相國寺確實沒有昨日安靜了。

想來是後山死的那些殺手，被杜小侯爺幾人看到，并且消息已經傳回相國寺了。

親經歷了後山殺人事件的綠蕉，心態倒是還能穩得住。

知道人是蕭南瑜殺的，所以并不慌。

慌的是，擔心暗還有人要殺蕭南瑜，繼而連累到們家大小姐和兩個小孩子。

“你們別慌，相國寺有這麽多大師在，我們在寺裏肯定是安全的，你們先回寮房去待著，沒事別出來。我問問大小姐的意思，若是要回府我會去告訴你們的。”

綠蕉安著姜沐言帶來相國寺的兩個小丫鬟。

“綠蕉姐姐，你勸勸大小姐，連相國寺都不太平，我們還是早日回相府的好。”小畫心裏還是很慌。

文德門刺殺，們家大小姐就丟失了名節。

誰知道這相國寺一行，會不會又丟個什麽重要東西，最壞的就是丟了小命。

相爺那麽疼大小姐，要是大小姐在相國寺丟了小命，們這幾個小丫鬟就算僥幸逃過一劫，恐怕也會被相爺拉去給大小姐陪葬。

“我會勸的，你們快回寮房躲著，不太平就別出來，照顧好自己。”綠蕉半安半催著們回去。

兩個小丫鬟一步三回頭的離開後，綠蕉關上院門。

出來開門時，蕭南瑜還沒回來。

關門一回頭，卻看到了蕭南瑜站在廊廡下。

綠蕉：“……”

蕭家這位大公子，怕不是翻牆翻慣了，來無影去無蹤的。

蕭南瑜也是剛回來。

坐在柿子樹下的姜沐言，朝他走去。

“後山的事傳開了？”姜沐言問他。

即使不出院子，姜沐言也聽到了院子外面的嘈雜聲。

能讓安靜平和的相國寺鬧出這麽大的靜，也就只有後山那些首還沒涼的黑人了。

十二個黑人，突然橫死在佛門重地的後山。

事傳開定然會鬧大的。

“嗯。”蕭南瑜點頭，心有些不好的樣子。

“杜小侯爺膽子小，看到那些首後瘋跑回相國寺，還邊跑邊慘，把事給鬧大了。”

蕭南瑜有想到事會鬧大，但沒想到會鬧這麽大。

都怪杜小侯爺鬼哭狼嚎的慘聲，現在弄得所有來相國寺上香的香客都知曉了。

一個男子漢，膽子怕是比老鼠還小。

“那現在怎麽辦？”姜沐言杏眸連連眨著，擔心的看著他，“他們會不會知道人是你殺的？會不會連累到你？”

蕭南瑜見姜沐言眸中盡是擔憂他的神，心突然就好了一些。

“我去找過衍大師，事相國寺會理，不會波及到我們。”他安著姜沐言。

但姜沐言聽完，并沒有被安到，因為更擔心另一件事。

“那些人為什麽要殺你？”問。

“這次的殺手來歷不明，還需詳查。”蕭南瑜搖了搖頭道。

這意思便是，目前他也不知道了。

“青石說，之前也有人要殺你，他們肯定是詳查過你才會追殺到相國寺來，你說，兩個孩子會不會也被那些人知道了？”

姜沐言擔心蕭南瑜的安危，更擔心蕭以星和蕭以舟的安危。

要是兩個孩子出事，想都不敢想。

曾幾何時，希從天而降的雙生子一夜消失，就像從沒有出現過一樣，好讓的生活歸于平靜。

可現在，害怕兩個孩子會消失。

更無法接他們到他人的惡意傷害。

姜沐言的擔心，蕭南瑜也擔心。

他眸幽深的凝著姜沐言，只能承諾道：

“我一定盡我所能保護好兩個孩子，拼盡全力也不讓他們出事。”

姜沐言看著蕭南瑜深邃幽沉的瑞眼，被他眸中的鎮定與堅定震懾住。

定定看著他的眼睛，慌不安的心，漸漸平複了下來。

對的，蕭南瑜肯定會拼盡全力保護兩個孩子。

若連他也保護不了，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弱子，又能怎麽辦呢？

心態逐漸平和下來的姜沐言，心頭浮上了四個字。

聽天由命。

反正兩個孩子是天賜的，老天爺應該會保佑他們的吧？

姜沐言心裏這麽安自己，忽然又想到衍大師說。

蕭以星和蕭以舟是逃出生天的天機，逃出來是要到天罰的。

心口一下揪疼的姜沐言，又深呼吸著安自己。

若真有天罰，一個凡人同樣是無能為力。

最終還是只能聽天由命。

不論結果是好是壞，除了聽天由命，好像也沒別的法子自救了。

既如此，那就放寬心，聽天由命吧。

“有小和尚去報了，府很快會來人，屆時相國寺所有人都會被盤查審問，你要不要趁現在離開相國寺？”

蕭南瑜提前給姜沐言說接下來會發生的事，讓做決斷是去是留。

“那你呢？要現在走嗎？”姜沐言反問他。

兩個孩子是沒辦法帶著的，蕭南瑜要走，定然是要帶走兩個孩子的。

“嗯。”蕭南瑜頷首，“得趁著還沒人注意到，盡早將兩個孩子送出相國寺。”

蕭南瑜唾棄杜小侯爺膽小的原因，有一部分就因為這個。

若事沒鬧大，兩個孩子還能在衍大師的幫助下，繼續藏在相國寺裏，和姜沐言好好團聚幾日。

可事鬧這麽大，府重視程度越高，兩個小家夥留在相國寺就越危險。

以防萬一，蕭南瑜只能提前將他們帶走。

姜沐言是來相國寺散心，誠心禮佛清淨幾日治夢魘的，突發殺人事件，按常理確實應該盡早離開相國寺。

趨利避害，遠離是非之地總是沒錯的。

但姜沐言聽到蕭南瑜要帶兩個孩子先行離開，反倒是不想走了。

“我在相國寺不會有事，我就留下多住幾日，你帶兩個孩子先離開，若過兩日風波平靜了，我又還沒回府，你看看有機會的話，再帶兩個孩子來相國寺？”

姜沐言和他商量道。

蕭南瑜眉心微，沉默著與姜沐言對視良久，頷首。

他們湊在相國寺，原定計劃是能好好相幾日的，這次走得太匆忙，兩個孩子肯定很舍不得，他也……

蕭南瑜抿，強行下心中紛的念頭。

“那我帶孩子先走，你多保重，若有事就去找衍大師，看在兩個孩子的面子上，他一定會幫你解決的。”

蕭南瑜叮囑著姜沐言，幽深的瑞眼停留在清豔絕倫的臉龐上，似想多看幾眼，再多看幾眼，牢牢地記在心裏。

“好。”姜沐言點頭。

蕭南瑜給青石使了個眼，他都沒有跟蕭以星、蕭以舟解釋一聲，抱起蕭以星就一躍而起，率先翻牆走了。

青石抱起蕭以舟隨其後，眨眼間也翻牆離開了。

角落裏一直沉默沒說話的綠蕉，看著蕭家主仆這一幕，角忍不住搐了一下。

誰會想得到，堂堂蕭家大公子，未來的鎮國公，日日最做的事就是翻牆頭了。

姜沐言的目從牆頭收回，看著空的院子，輕輕嘆了口氣。

沒了兩個小家夥，院子安靜了，院子外的相國寺倒是越來越熱鬧了。

這一日的傍晚時分。

趕來相國寺的順天府尹衙役，便敲響了姜沐言所在的院門。

有兩個衙役進來跟姜沐言了解況。

姜沐言一問三不知，只說自己一直待在院子裏，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相國寺和尚多，香客多，衙役審問香客也就走個形式，見沒什麽異常就離開了院子。

否則真要一個香客一個香客詳細盤問，衙役就這麽十幾二十名，盤查個三天三夜也盤查不完。

姜沐言在相國寺住到第五日的時候。

相國寺後山殺人事件已經平息，蕭南瑜卻遲遲沒有帶兩個孩子回相國寺。

姜沐言又多住了兩日等他們。

結果蕭南瑜還是沒來。

第一夜在相國寺和兩個孩子一起睡時，便不夢魘了。

在相國寺住的這七日也沒再夢魘過。

估著蕭南瑜是有事要忙，被絆住了腳，才沒有帶蕭以星、蕭以舟回相國寺。

姜沐言住了這麽多日，也不好再住下去了。

遲遲等不來蕭南瑜和兩個孩子的，在第八日從相國寺啓程回府。

被蕭南瑜和青石落在相國寺的綠蕉，這次跟著姜沐言一起回府。

馬車進城後。

姜沐言想起之前在琉璃閣打造的首飾還沒去拿，便讓趕車的劉泉去琉璃閣。

琉璃閣是大燕京城最大的一間首飾鋪子，各種首飾做工，造型別致高雅，極京中貴貴婦們的喜。

特別是即將出嫁的貴們，出嫁前到琉璃閣打造一副獨一無二的首飾，已然了既定章程。

綠蕉陪著姜沐言進琉璃閣。

琉璃閣客人多，鋪子大，姜沐言沒注意鋪子裏都有誰，綠蕉先注意到了角落裏的陸文蕓。

對姜沐言道：“大小姐，表小姐也在。”

姜沐言聞言，順勢看去，果真看到了和丫鬟說笑著的陸文蕓。

雖說和陸承彥的親事作廢，但姜家和陸家畢竟是有親戚關系在的。

且姜沐言覺著和陸文蕓一向關系不錯，在同一間鋪子裏巧遇，理應上前打個招呼。

所以朝陸文蕓走了過去。

但讓沒想到的是，還沒走到陸文蕓面前。

陸文蕓的丫鬟看到了，并且提醒了陸文蕓。

然後就看到，陸文蕓看了一眼，隨即收斂起笑意，冷漠的轉開臉，就好像沒有看到一樣，背對著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姜沐言正要朝陸文蕓展的微笑僵住，腳步也頓住，不明白陸文蕓這是怎麽了。

沒看到？

不像啊，陸文蕓方才分明朝的方向看了過來。

疑不解的姜沐言，繡花鞋頓了一頓後，繼續朝陸文蕓走去。

“表姐。”

走到陸文蕓後輕聲喚著。

陸文蕓一副沒聽到的樣子，也沒回頭，轉從側邊走了。

姜沐言就是再遲鈍，這會兒也發現不對勁了。

陸文蕓不是沒有看到，也不是沒聽到，陸文蕓是故意躲著。

可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沒得罪陸文蕓啊。

“表姐。”姜沐言又喚了陸文蕓一聲。

在陸文蕓繼續裝沒聽到，裝不認識的時候。

姜沐言十分果斷的幾步上前，直接攔在了陸文蕓的面前，擋住了的去路，讓陸文蕓不得不面對。

陸文蕓看著堵在面前的姜沐言，抿著不說話。

“表姐，你為何裝沒看到我？我何時開罪你了？”

姜沐言一點也不拐彎抹角，單刀直的直視著陸文蕓。

陸文蕓見姜沐言詢問的這麽直接，眉頭皺得更了。

知道的，姜沐言看似弱，其實子很倔，比他長兄陸承彥也差不了多。

陸文蕓心裏幾番煎熬之後，終是嘆了口氣，解釋道：

“表妹，你別怪我，其實我沒有要疏遠你的意思，但我娘不讓我與你走得太近，我很快就要親了，你也知道的，我娘擔心與你走太近會影響我名節，所以……你別怪我。”

陸文蕓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算是解釋清楚了，為何裝作不認識姜沐言。

姜沐言聽完，卻是微微錯愕。

與走得太近，會影響到名節？

這話是陸家人說的？

陸承彥的家人都這麽想？

姜沐言的小臉沉了下來。

萬氏是陸承彥的親生母親，萬氏看不順眼，是以看兒媳的目看的。

可陸文蕓的母親只是陸承彥的嬸娘。

沒有嫁進陸家，和陸承彥的嬸娘可以說關系不大，甚至沒什麽關系。

可陸承彥的嬸娘卻代自己的兒，不要和走得太近，以免被帶壞名聲？

姜沐言的也抿著，心裏湧起一子郁氣。

“我懂了。”姜沐言面無表的對陸文蕓道。

懂了，不只萬氏，陸家所有人都不待見。

姜沐言看著陸文蕓，也不為難，轉就走。

陸文蕓見走得果決，又忍不住喚：“表妹……”

陸文蕓似想要再解釋什麽，卻又張口無言，除了喚姜沐言表妹，也解釋不出來什麽了。

“表姐莫與我走得太近，免得被毀了名節，影響你親事。”

姜沐言聲音冷漠，頭也不回的走了。

跟在姜沐言後的綠蕉，心裏也氣得不輕。

姜沐言沒了再挑首飾的心，拿了定做的一套首飾便離開了琉璃閣。

綠蕉捧著首飾盒子跟在後，忍不住替委屈。

“大小姐，表小姐也太過分了，說得好像沾了你就會倒大黴一樣，太過分了！”

綠蕉憤憤不平的說道。

姜沐言角扯起一抹淡然略冷的笑意，心無波無瀾道：

“也不怪，只是聽娘的話而已。”

姜府馬車停在琉璃閣門前。

綠蕉攙扶著姜沐言上馬車。

姜沐言踩上馬車，要彎腰鑽進馬車時，突然作一頓，擡頭直起腰來。

琉璃閣斜對面的酒樓裏。

一道修長拔的影走了出來，清雋傲骨的矜貴公子氣質清冷。

蕭南瑜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不經意的一個回眸，視線猛地停在了姜沐言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