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 姜沐言眸淡淡，清豔臉龐無一表。

蕭南瑜則定定凝視著，清冷面容同樣沒什麽神變化。

看似平常的一個對視, 蕭南瑜卻在第一時間發現。

好像生氣了？

不待蕭南瑜細看，姜沐言兩人對視的收回目，俯進了馬車。

看到他，毫無表示甚至連輕輕頷首都沒有，直接就進了馬車。

這更讓蕭南瑜斷定。

生氣了，在生他的氣。

蕭南瑜清冷的眉宇微擰, 有沖, 想要此刻就上前去跟解釋。

但他們現在是在大街上，以兩人的份, 顯然不適合在明面上走得太近。

蕭南瑜想去追姜沐言，理智卻又制止著他。

他站在酒樓前, 突然不知該何去何從時, 正要進酒樓的杜小侯爺看到他，立馬一臉喜意的上前問候。

“蕭家大郎, 今日竟在此與你相遇, 可真是巧了。”

杜小侯爺手上拿著折扇，朝蕭南瑜拱手作揖。

蕭南瑜收回看向姜府馬車的目，轉眸去看杜小侯爺，拱手回禮，不鹹不淡道：

“杜小侯爺。”

蕭南瑜只要一想到, 前些天就是面前這個嬉皮笑臉的杜景，膽小如鼠的在相國寺鬼哭狼嚎死人了, 把事鬧大，他才不得不提前離開相國寺。

他現在看著杜景, 心就莫名不爽。

若非杜景的大嗓門，他和孩子都能在相國寺多住幾日，與姜沐言好好相許多時。

“大郎，我與你說，前幾日在相國寺，我看到一個人以為你。”

杜景毫不怵蕭南瑜的冷臉，自來般和他侃侃而談起來。

鎮國公府與定遠侯府的府邸在兩隔壁，杜景年之時常去鎮國公府串門，找蕭家小郎君們玩，和蕭南瑜自然也是的。

只不過蕭家兒郎稍大一些後，就全都被鎮國公帶去邊關歷練了。

雖說這些年不常見，但杜景自認為和蕭南瑜這些蕭家兒郎們，還是很不錯的。

相國寺這三個字，讓蕭南瑜走的步伐收了回來。

他眸凝重的朝杜景看去。

只見杜景眉飛舞道：

“我前幾日在相國寺見到一個人，那人的形與你非常相似，我以為是你，還想喚你來著，結果看到對方抱起了一個小娃娃，我才知是認錯人了。”

蕭南瑜眸微閃，他心知杜景沒有看錯人。

“你看到那人的臉了嗎？也與我很像？”蕭南瑜試探著問道。

“沒看到。”杜景搖頭，折扇一打，興致很高的繼續道，“不過那人形確實非常的像你，若非知曉你還未親沒有孩子，我都要以為那日你也在相國寺了。”

話落剛落的杜景，又補了一句：“哦，對了，就是相國寺發生命案那一日。”

“世上之人何其多，偶有幾人形相似，倒也不足為奇。”蕭南瑜鎮定自若的解釋道。

“我知道，所以我說我差點認錯人了嘛。”杜景豪爽道。

蕭南瑜看著他，冷不丁又開口道：

“聽聞那日在相國寺，你鬼哭狼嚎的特別凄慘？”

“……”杜景搖著折扇的作一頓，這就有點尷尬了。

“呵呵……連你也知道了？”

杜景幹笑著趕解釋，試圖挽回一點自己的形象。

“其實我沒有鬼哭狼嚎！我只是被嚇了一跳，的聲音稍微大了點而已。”

杜景說最後一句話時，出食指，用拇指在食指上掐出一小點的位置，暗示他的慘真的不大聲。

蕭南瑜睨了眼杜景比劃著的手指，在心裏冷笑了一聲。

“我有事先行一步，小侯爺回見。”蕭南瑜沖他拱拱手，擡腳離開。

“行，好，慢走，回見。”杜景也拱了拱手，沖著蕭南瑜的背影又喊道，“蕭家大郎，改日我去鎮國公府找你玩。”

蕭南瑜并不想跟他玩，他也沒空玩。

所以他沒回應杜景，姿颯爽的一躍上馬，騎著一匹純黑的汗寶馬走了。

蕭南瑜是追著姜府馬車的方向去的。

姜府馬車在人來人往的街角拐了一個彎兒，他不不慢的騎馬跟上。

行至較人，蕭南瑜本想上前和姜沐言說幾句話。

然而長街的另一端，也有一輛馬車緩緩駛來。

蕭南瑜遠遠看到馬車上掛著一個‘陸’字徽記，清冷眉宇微微一凝。

是陸府的馬車。

蕭南瑜本就不快的騎馬速度更慢了。

前方，兩府馬車即將迎頭上。

蕭南瑜卻看到陸府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接著姜家馬車也停了下來。

馬車上的人似乎有話要說？

蕭南瑜擔心自己騎馬停在街邊太過顯眼，幹脆調轉馬頭離開。

他走得很快，英姿颯颯的矯健姿頃刻間從拐角消失了。

姜府趕馬車的人是劉泉，他是看到陸府的馬車示意他停下，他才停下來的。

馬車突然停下，姜沐言疑，同樣在馬車的綠蕉正要詢問劉泉怎麽回事。

姜沐言就聽到馬車外傳來一道悉的聲音。

“車上可是沐言？”

是姜沐言的舅舅，吏部尚書陸如紀的聲音，也就陸承彥的親生父親。

姜沐言掀開馬車簾子，看到隔壁馬車上，同樣掀開簾子看的陸如紀。

“舅舅安好。”姜沐言恭敬請安。

陸如紀頷首，打量了幾眼，道：“你剛從相國寺回來？”

“是。”姜沐言回答著。

“阿彥去相國寺找過你？”陸如紀又問。

“……是。”姜沐言頷首。

能覺得出來，陸如紀對的態度，同樣沒有以前熱絡了。

陸如紀久居上位，氣場威嚴，姜沐言又是晚輩，他看著姜沐言，態度不能說好，但也不能說不好。

他先誇一句：“沐言，你是個好孩子。”

話鋒一轉又道：

“以後不要糾纏你表哥，他前途似錦，你會毀了他的，想來你也不願看到阿彥因為你，落得一敗塗地的下場吧？”

“……我明白。”姜沐言垂下了眼眸。

“是明白無用，明白之後也要言行一致，說到做到。”

陸如紀這句話，便暗含著警告的意味了。

姜沐言擡起眼眸，清淺冷淡的杏眼無波無瀾，不避不閃的直視著陸如紀，清甜嗓音似也帶著一冷，道：

“我知道了，我不會糾纏表哥的，舅舅放心。”

陸如紀盯著審視了好幾眼。

見目堅定，竟敢眨也不眨的與他對視，似帶著某種決然的心意。

“希你真的能讓舅舅放心。”陸如紀說了最後一句話，放下簾子走了。

姜沐言也跟著放下馬車簾子，淡然杏眸泛著冰冷之。

綠蕉看著，不敢說話，只輕輕拍了拍馬車車門，示意劉泉可以走了。

馬車繼續行駛，朝著相府的方向前進。

姜沐言一語不發的坐在馬車裏，垂著眸子，讓人無法窺見心的真正想法。

在陸家所有人眼中，好像了瘟疫，避之唯恐不及。

沒有糾纏陸承彥，也想斷，不想斷的是陸承彥。

舅舅勸莫糾纏，他可有勸過陸承彥莫糾纏？

姜沐言哪裏會知道，陸如紀就是勸不陸承彥，才想從這邊下手，勸不要糾纏陸承彥的。

陸如紀想著，只要姜沐言這邊主放棄，陸承彥一廂願再想定親也無用。

但讓陸如紀沒想到的是，姜沐言竟然答應的那麽痛快。

他準備了一堆威利的話，竟都沒機會說出口。

姜沐言從相國寺回府的路上。先是偶遇陸文蕓，被陸文蕓疏遠裝不認識。

又是被陸如紀攔住馬車，警告不要糾纏陸承彥。

雖然姜沐言在相國寺之時，便已下定決心要和陸承彥徹底斷了。

但一路上被陸家人接連嫌棄、警告，任誰都不會有好心。

偏偏剛回府，在扶搖閣還沒坐穩當，就有小丫鬟來稟，說陸承彥登門請見。

姜沐言忽然就笑了，笑容複雜略帶諷刺。

不知道自己是在笑陸如紀，還是笑陸承彥，亦或者是笑自己。

陸如紀把手得那麽長，管到上，警告不要糾纏陸承彥。

陸如紀怎麽不費心管管自己的兒子，還讓陸承彥跑到相府來請見。

陸承彥知道陸府所有人都不待見，視如瘟疫嗎？

他越是來見，陸家人對就越反。

他們怕纏著他，怕最後會以失去名節的份嫁陸家，給陸家所有人蒙。

“去回絕了，我不見。”姜沐言對小丫鬟道。

這話，有點冷，小丫鬟猶豫著又確認一遍，道：

“大小姐，就直接跟表爺說，你不見表爺嗎？”

“對。”姜沐言沉聲肯定道，“就說我不見他。”

“是。”小丫鬟領命出去了。

小丫鬟走了，姜沐言也沒能清淨，因為小丫鬟剛走，姜雅朵就來了。

“長姐。”進門就笑盈盈的對姜沐言道，“我聽說表哥來了？”

“你想見他？”姜沐言一看姜雅朵這笑容，就知道心裏打的什麽主意。

姜雅朵心虛的閃躲了一下姜沐言的目，複又笑著道：

“我見表哥做什麽？我是來看看長姐的。”

看姜沐言這個樣子，怕是不打算見陸承彥了。

姜雅朵本是想著，來姜沐言這邊，陸承彥請見，正好也能跟著見見陸承彥。

但姜沐言不見陸承彥也好的。

見不著陸承彥，姜沐言也見不著了。

“我子乏了，你既是來見我的，這也見到了，那便回去吧。”

小丫鬟還沒來得及上茶，姜沐言就趕客不想留姜雅朵了。

“是見到長姐了，可我還沒來得及關心關心長姐，怎麽能就這樣回去。”

姜雅朵不走，甚至不請就座的坐在了對面。

姜沐言坐在榻上，和姜雅朵之間就隔著一張矮幾。

姜雅朵手搭在矮幾上，傾略靠近了一些，以一種幸災樂禍的語氣對道：

“長姐，你在相國寺住了這麽久，怕是還不知道吧？昨日徐非雪嫁人了。”

姜沐言側目看向姜雅朵，這個倒是真的不知道。

“嫁人了？嫁的誰？”問。

禮部尚書遭貶，舉家搬離京城，徐非雪若不想去蠻夷之地，嫁人確實是一條可行的路。

可這麽急匆匆的嫁人，找的人家恐怕不會有多好。

“嫁了一個寒門出的九品芝麻，好像是什麽京畿縣尉。”

姜雅朵說的眉梢飛揚，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之前就看徐非雪不順眼，仗著自己嫡的份，對這個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現在好了，老天有眼，賜給了徐非雪一門好親事。

姜沐言蹙眉，九品的京畿縣尉，職確實不高。

但這樣一來，徐非雪也算是留在了京都，不用去蠻夷之地了。

否則去了南邊再嫁人，就真的要一輩子都待在蠻夷之地回不來了。

“長姐，你是不知道，徐非雪嫁人可寒酸了，連嫁都來不及繡，是去鋪子裏買的，一點都不合。”

“聽說喜宴也只擺了幾桌而已，就請了一些親朋好友，京中沒有一個世家去賀喜，連徐非雪的外祖家都只去了一個小郎君。”

姜雅朵想想就開心。

從昨天到現在，的心別提多好了。

日後若有機會再見徐非雪，倒要看看，徐非雪以一個九品芝麻夫人的份，還如何在面前耀武揚威。

可相府千金，就算只是一個庶，那也是高門府邸的貴。

姜雅朵幸災樂禍的說了好一會兒，見姜沐言不搭話，沒興趣和一起對徐非雪落井下石，便止住了話頭。

“長姐。”姜雅朵換了一個話題道，“爹爹的生辰快到了，給爹爹的生辰禮你可準備好了。”

“嗯。”姜沐言點頭。

“長姐給爹爹準備的是何禮？可否讓我瞧瞧？我不知該送爹爹什麽禮，長姐讓我參考一二吧。”姜雅朵道。

“從相國寺請回來的一份佛經。”姜沐言倒沒有瞞著。

佛經是在佛前求了七日，衍大師親手給的。

徐家倒臺，讓姜沐言有些不安。

怕徐家只是前車之鑒，相府有朝一日會落到更凄慘的境地。

佛經是的一份心意，希能保佑爹爹平安。

不求榮華富貴，不求相府榮耀依舊，只求的爹爹能平安。

奈何姜沐言的心意聽在姜雅朵耳朵裏，只覺得摳門。

平日裏爹爹給姜沐言的銀錢是最多的，結果爹爹生辰了，姜沐言只送一份不要錢的生辰禮？

太摳了。

爹爹白疼了。

姜雅朵越想越覺得，姜沐言是個白眼狼，爹爹白疼這麽多年了。

“長姐，全府上下都說，你和表哥的親事作廢，再無瓜葛了，是嗎？”

姜雅朵看著姜沐言，自以為不留痕跡的開口，問了一個最關心的問題。

姜沐言冷冷淡淡的瞥一眼：“嗯。”

“真的啊！”

姜雅朵瞬間喜上眉梢，早就知曉，可得到姜沐言的親口確認，還是喜不自。

姜沐言和陸承彥的親事作廢，是不是說明，的機會就更大了？

陸家嫌棄姜沐言失了名節，可姜家和陸家的親事完全可以繼續的，大不了換一個人就是了。

名節還在，沒有被蕭南瑜抱過，清清白白的，陸家人沒道理嫌棄。

只是庶的份，恐怕有點配不上陸承彥。

不過也沒關系，等生米煮飯，就是配不上，陸承彥和陸家也不得不八擡大轎迎娶進門了。

這還是文德門刺殺，姜沐言丟失名節一事，給到了姜雅朵啓發。

陸承彥從不正眼看，使用常規手段是很難嫁給陸承彥的。

姜雅朵從扶搖閣離開後，就開始琢磨著，該如何才能和陸承彥生米煮飯。

能和陸承彥接到的機會，最近的一個也就是姜文櫆的生辰宴了。

姜文櫆是朝廷大臣，他的生辰宴，每年都貴客衆多，陸承彥也一定會來。

等失給陸承彥，再當衆鬧開，人言可畏，陸承彥就是不想負責也必須得對負責。

否則一個強要了未出閣子的子，卻又提子不認的無良之輩，史臺彈劾陸承彥的奏折都能堵了他半條仕途。

陸承彥是個聰明人，就算再不喜歡，為了自己的仕途，定然也會同意娶的。

姜雅朵打定主意，接下來就是怎麽才能在生辰宴當日，讓陸承彥乖乖鑽進的圈套之中了。

姜雅朵正琢磨著，突然看到前方提著一桶水，艱難行走的紅桃。

紅桃是姜沐言的丫鬟，在扶搖閣一向很得臉。

但姜沐言去相國寺之前，不知道怎麽了，突然就把紅桃給降了二等丫鬟，現在幹的都是一些使活計。

姜雅朵看著紅桃，心中緩緩生一計。

樂得一拍手，開心的回了自己院子。

夜幕降臨後。

姜沐言安安靜靜的躺在床榻上。

沒睡，有預，今夜蕭南瑜會來找。

果不其然的是，等的迷迷糊糊快要睡著之際，突然福至心靈的睜開眼睛。

這一睜，就看到床前站著一個頎長黑影。

得虧蕭南瑜不是第一次來，否則睡得迷迷糊糊的肯定會被嚇一跳。

“你醒了？”

蕭南瑜站在床榻前悄聲問。

他站得位置很巧妙，不遠不近，不會太近給姜沐言迫，也不會太遠。

至他隔著紗幔，依然能看清床榻上的姜沐言睜開了眼睛。

“你真的來了。”姜沐言緩緩坐起。

蕭南瑜眉尾微微揚了一下：“你在等我？”

“……”姜沐言閉不言了。

弄得好像很想他來一樣。

“你怎沒去相國寺？”姜沐言沉默了幾息，問蕭南瑜。

“我被聖上派出京去辦事了，昨日關城門前回來的，今日宮面聖，今晨打聽到你還未回府，本想明日去相國寺的，結果你今日便回來了。”

蕭南瑜跟姜沐言解釋，他為何沒去相國寺找。

他解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沒有半點敷衍的意思。

姜沐言心下了然了，心頭似乎有一莫名的郁氣散去，頓時輕松了不。

蕭南瑜不是不想去找，而是被聖上派出去辦事，不開了。

“星星和舟舟怎麽樣了？在梨園沒事吧？”姜沐言又問兩個孩子。

“沒事，你放心，他們在梨園很安全。”蕭南瑜回答道。

姜沐言稍稍放心，又問：“那些追殺你的人呢？”

“已經查清楚了，那些殺手是沖著胡珣來的，他們想活捉我，以此換救胡珣，你放心，餘黨一網打盡都被我抓起來了，沒人知道兩個孩子的存在，星星和舟舟不會有事的。”

蕭南瑜知道姜沐言擔心兩個孩子，能說的都盡量跟解釋清楚。

“那就好。”姜沐言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只要不會危及到兩個孩子，其他的都好說。

姜沐言坐在拔步床裏，看著站在床前的蕭南瑜，總覺得這一幕太過悉了。

蕭南瑜夜闖閨閣，每一次都站在床榻前和說話。

看著蕭南瑜拔的黑影，忽然歪頭朝外間張：“你進來沒吵醒綠蕉吧？”

綠蕉回來，在外間守夜的就變綠蕉了。

“你的守夜丫鬟被我弄暈了。”蕭南瑜回答道。

他直接撒了一把藥弄暈的，沒看守夜丫鬟是誰。

姜沐言：“……”

放倒的守夜丫鬟，蕭南瑜倒是幹脆又利索，還手法練。

“對了，綠蕉之前一直和我在相國寺，現在又跟著我回了相府，梨園那邊兩個孩子怎麽辦？青石能照料得過來嗎？”

在相國寺的時候勢所，綠蕉沒法跟著蕭南瑜、青石走。

姜沐言想著，也許過兩日蕭南瑜就會帶蕭以星、蕭以舟回相國寺，便沒讓綠蕉下山回梨園。

結果綠蕉這一留，就和兩個小丫鬟一起跟回了相府。

“買回梨園的小丫鬟照料得好，綠蕉教小丫鬟做的羊，兩個小家夥也喜歡喝，你這邊若是不方便，讓綠蕉留在相府也。”蕭南瑜道。

姜沐言想了想，點頭道：

“那便讓綠蕉留在相府吧，出府比我方便，有事也能及時幫我傳遞一下信息。”

蕭南瑜頷首，此事就這樣定下了。

蕭南瑜今夜前來，主要是跟姜沐言解釋，他為何沒有帶兩個孩子去相國寺找。

現在解釋完了，其他的該說的也說得差不多了。

兩人之間，好像就沒什麽話可以說了。

各自沉默了半晌，蕭南瑜輕聲問姜沐言：

“你爹生辰快到了，相爺生辰宴那日，我可以來嗎？”

那一日，陸承彥肯定也會到。

蕭南瑜擔心若他也在場，姜沐言心裏會別扭。

“當然可以啊。”姜沐言不明白這有什麽不能來的，“你想來便來，我爹爹肯定也會給鎮國公府下帖子的。”

得了的允準，蕭南瑜角微微揚了一下。

奈何夜太黑，室又沒點燈，姜沐言看不到他清雋面龐上的表變化。

姜沐言和蕭南瑜兩個人，要說悉，好像不太。

要說不悉吧，好像又的。

兩人每次面，十有八九是圍著孩子轉，或是與孩子相關之事才會聚到一起。

一旦該說的事說完，兩人就會陷一種詭異的沉默中。

有點點尷尬，但好像又不是那麽尷尬。

似乎各自沉默對他們而言，已經不算是尷尬了。

兩人相對無言，誰都沒有要打破沉默的意思。

他們就這麽靜靜看著對方，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以及一床紗幔。

蕭南瑜每次來姜沐言的閨房，都能聞到一淡淡的玉蘭香。

今夜不知為何，似乎這玉蘭香格外的濃郁。

以前，他對玉蘭花的香氣沒什麽特殊覺，對他而言就只是一種花香而已。

可現在，他聞到淡淡的玉蘭香，腦子裏就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姜沐言清豔奪目的臉龐。

哪怕就在他眼前，他腦子裏也還是有。

一張張或笑或哭的白淨小臉，有時候還會暗暗瞪他一眼，生極了。

“你還會夢魘嗎？”

蕭南瑜隔著朦朧紗幔，看著床榻裏裹著薄被的，嗓音輕的問。

“不會了。”姜沐言搖頭。

蕭南瑜又默了片刻，繼續問：“你還有其他事嗎？”

“……沒有。”姜沐言想了想，搖頭。

“若沒有……”蕭南瑜突然不是很想說那個字眼，但他還是得說，“那我便走了？”

“……”姜沐言看著床榻前朦朦朧朧的黑影，片刻後才緩緩點頭，“嗯。”

點頭讓他走，蕭南瑜便不敢再留下，怕自己再不走就更不想走了。

他還是翻窗走的，敏捷的影一躍而出，眨眼便消失了。

姜沐言看著恢複如初，阻隔了窗外月的窗欞，清瘦的小肩膀緩緩耷拉了下去。

不知為何，心裏有點空落落的覺。

姜沐言從相國寺回相府的第二日。

陸承彥和萬氏一起登門來到了相府。

姜文櫆在去正廳見他們之前，特意先來扶搖閣見姜沐言。

“阿言，承彥今日帶著萬氏登門，應當是來致歉的，你要去正廳見見他們嗎？”

姜文櫆坐在主位上，詢問著旁的姜沐言。

姜沐言沒有猶豫，輕輕搖頭道：“爹爹，我就不去了。”

“乖孩子。”姜文櫆手輕拍了拍姜沐言的手背，神認真對道，“承彥待你是真心的，他不想親事作廢，他一心一意想娶你，你可知？”

姜沐言看著姜文櫆，再次輕點了點頭：“爹爹，我知。”

“你知，卻還是不願見萬氏，所以你是打定主意，不嫁承彥了，是嗎？”

經過文德門一事，姜文櫆不想讓自己的兒嫁陸府了。

但親事是姜沐言的親事，事關終的幸福，姜文櫆還是想再確認一下的心意。

“爹爹，我與表哥有緣無分，當斷不斷反其，親事沒有必要繼續。”

姜沐言本就下定了決心。

從相國寺回府先後遇到陸文蕓、陸如紀之事，更是讓看得清楚徹。

若執意嫁給陸承彥，婚後在陸府定然是沒有好日子過的。

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跳火坑。

且若嫁給陸承彥，這世上便不會再有蕭以星、蕭以舟。

現在已經舍不得兩個孩子了，所以絕對不能嫁給陸承彥。

不能嫁，便不能給陸承彥希。

要斷就得徹底斷了。

“爹爹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

姜文櫆又拍了拍姜沐言的手，示意安心，他會理好這件事。

相府正廳。

久候多時的陸承彥和萬氏，終于等來了姜文櫆和陸巧。

陸承彥見姜沐言沒有來，心中有些小小的失落，卻還是立即起行禮：

“姑父、姑姑。”

萬氏也站了起來，卻沒有說話。

待姜文櫆和陸巧在主位上落座，陸承彥看了萬氏好幾眼後，萬氏才不不願的開口道歉：

“相爺，那日是我太沖，說話難聽了些，對不住了，我并非是對相府有意見，您大人有大量，莫跟我一個婦道人家計較。”

姜文櫆端起茶杯，沉著臉沒接萬氏話。

并非是對相府有意見，潛臺詞便是，有意見的是姜沐言一個人，并不是要針對整個相府。

姜文櫆在心中冷笑，他相府的嫡長，跟其他府邸的嫡可不一樣。

萬氏以為不針對相府就能不得罪他了？

他的嫡長可容不得別人這麽欺負。

萬氏見姜文櫆不搭腔，轉而看向了陸巧，出了尷尬又討好的笑容。

“阿巧，你也知曉大嫂心直口快，是刀子豆腐心，大嫂這不是登門來道歉了嗎？你也姓陸，陸家是你娘家，我們終歸也是一家人，你就莫跟大嫂一般計較了。”

萬氏說是道歉，可話裏話外，有拿整個陸家來陸巧接道歉的意思。

一個外嫁的子，沒有娘家撐腰可不行。

萬氏覺著陸巧還是得依靠陸家，才能在相府直腰桿，所以記恨著陸巧當日罵那些話。

陸巧那日說得氣，似乎要為了姜沐言，和陸家斷絕關系一樣。

可陸家要是真的和陸巧斷了關系。

陸家倒不會怎麽樣，屆時哭的還不是沒了娘家的陸巧。

陸承彥冷眉鎖的看著萬氏。

在陸府時，答應他的道歉可不是這樣的。

“阿巧……”

萬氏被兒子冰冷的眼神看了一眼，又再次開口對陸巧說了起來。

但這一次，姜文櫆沒讓把話說完。

那些棉花裏帶刀子的所謂道歉，他不想再聽，純粹浪費他時間。

“行，你的道歉相府接，但親事就當從來沒有過這一回事，以後姜陸兩家只是親戚，其他的一概不論。”

這個面子，姜文櫆不是給萬氏的，而是給陸巧的。

當今世道，一個有權勢的娘家，對陸巧而言還是很重要的。

若非到了不得已的地步，姜文櫆并不想陸巧和陸家鬧翻。

“姑父！”

陸承彥連忙起。

“承彥。”姜文櫆打斷陸承彥，道，“你的親事不管跟誰定親，也是明年定，你不必急你的親事。阿言也只是你表妹，其他的都與你不相幹。”

萬氏怕陸承彥又說出什麽話來，連連點頭，不能更贊同的說道：

“對對對，一切等明年阿彥春闈後再說，本來就不急著定親的，我們兩家也沒正式定親過，就當沒有這門親事，大家以後就以親戚的份照常往來。”

陸巧見萬氏如此急切想要撇開姜沐言的態度，更讓堅定了，不能把姜沐言嫁進陸家的想法。

否則萬氏不得百般磋磨姜沐言這個兒媳。

還照常往來，親事作廢，在姜文櫆的心中，怕是就沒有陸家這門親戚。

陸承彥蹙眉，冷眸極不贊同的看了萬氏一眼。

但再不贊同，他卻也明白，如今的局面，已經是兩家能緩和到的最好局面了。

雖然他和姜沐言的親事作廢，但也不是絕沒有轉圜的餘地，明年還是有重新議親的可能的。

萬氏被陸承彥淩厲的冷眸看著，用手帕虛虛沾了沾角，似在掩飾自己的某種緒，眼神卻本不敢往自己兒子的方向瞟過去一眼。

整個人的姿態顯得很心虛。

在萬氏的心虛中，陸承彥朝姜文櫆和陸巧行禮，鄭重其事道：

“姑父、姑姑，阿彥有一不之請。”

“你說。”姜文櫆道。

“明年春闈放榜之前，先不要給阿言議親，可好？”

陸承彥想要重新議親，就得斷了姜沐言和別人議親的可能。

他這是要預定的意思了。

姜文櫆看著一心想求娶姜沐言的陸承彥，在心裏嘆了口氣。

陸承彥是個好孩子，但陸家其他人，可沒那麽好說話。

雖然姜文櫆已經打定了主意，不讓姜沐言嫁進陸家，姜沐言本人也不打算嫁了，但總歸姜沐言還未及笄，親事也不著急。

陸承彥執意如此，未免擾他心神，影響他明年春闈，姜文櫆點頭應許道：

“好。”

春闈放榜之前不給姜沐言議親，不代表春闈放榜之後，他會同意將姜沐言許給陸承彥。

這是兩碼事。

陸承彥心裏也明白，但這已經是他能解決到的最好境地了。

陸家母子從相府出來之時。

陸承彥冷沉著臉，萬氏則眼角眉梢都帶著一分喜意。

還以為此番登門道歉，相府會給難堪。

沒想到這麽順利。

雖然姜文櫆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瞧。

但無所謂，不正眼瞧，也比讓下不來臺要強。

“娘，您真讓兒子失。”

萬氏的暗喜，被陸承彥一句話全潑滅了。

看著眼神冰冷的陸承彥，心裏怵了一下，又拿長輩他道：

“我是你娘！”

“娘，我知曉您是我娘，就因為您是我娘，所以您才讓我失。”

陸承彥說完，轉便走。

他翻上馬，頭也不回的駕馬離開，本沒有陪萬氏回陸府的意思。

萬氏見他說走就走，將一個人丟在相府門口，氣得指著他背影，卻一個字也沒罵出來。

還不是為了他好！

真娶了姜沐言，他一輩子都會被人脊梁骨的。

這一日過後，陸家人再也沒有去過相府。

姜文櫆生辰這一日。

相府張燈結彩，喜慶洋洋，來來往往的仆從也都是喜眉笑臉。

姜文櫆的庶長子姜元明跟管家一起，在相府門口迎接貴客。

京中世家有頭有臉的基本都到了。

陸家人來得倒也齊。

陸如紀、萬氏、陸承彥都來了。

姜元明先將陸家人迎進了相府，態度是一點都不敢怠慢的樣子。

當姜元明一擡頭看到鎮國公府也來了人祝壽時，心裏驚訝了一下。

往年姜文櫆的生辰宴，也給鎮國公府下帖子，但鎮國公府從來都是禮到人不到的。

今日世子夫人竟然來了，且蕭南瑜也來了。

姜沐言和陸承彥的親事，就是因為蕭南瑜才沒的，蕭南瑜今日竟然還敢來？

“世子夫人，蕭大公子，裏面請。”

姜元明也不敢怠慢，趕將宋令貞和蕭南瑜往裏請。

相府前廳賓客雲集，蕭南瑜卻一眼看到左前方的陸承彥。

陸承彥面前站著一個婢，那婢蕭南瑜認得，是姜沐言的婢，但不是綠蕉。

蕭南瑜不留痕跡的朝陸承彥的方向靠近了些。

嘈雜的人聲中，他清楚聽到陸承彥反問了婢一句：

“阿言要見我？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