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沒在花滿樓待上兩日，就傳來了謝折出城的消息。

謝拾安學著謝瓚的派頭，沒穿袍，只松松垮垮披著一件玄黑寬袖外裳，一副狗頭軍師的架勢。

他慵懶地分析道：“朔州開鑿運河本就導致國庫吃，如今烽煙四起諸侯叛變，戶部財政更加張。因此哪怕沒能抓捕到咱們，他也是等不下去了，他必須盡早拿到白玉京的財富！”

聞星落和謝觀瀾、謝厭臣對視一眼。

半晌，鼓掌笑道：“四哥哥分析得真好！”

謝觀瀾正襟危坐，眉眼笑得危險，“謝拾安，你再袒背沒個正經試試？”

“三哥都能這麼穿，我為什麼不能？”謝拾安有點不服氣。

陳樂之捧著果盤上來，揚聲道：“人家三公子人高馬大漂亮，怎麼穿都好看，至于你嘛……”

挑剔地打量謝拾安渾上下，隨即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嗤。

謝拾安惱。

他只是不如三哥年長，再給他兩年時間，他會和三哥一樣的！

他不住陳樂之盯他腹的目，慌忙攏了攏襟，面不慍，“陳樂之！”

“姑在此！”

“你是不是看上我三哥了？！”

陳樂之臉頰上掠過一抹不自然的紅暈。

是覺得謝瓚很好。

那種充滿攻擊力的容貌和材，簡直就是的夢中郎！

而且謝瓚這人賊有意思，一個人跑到京城臥底多年，不僅洗了細的嫌疑，還功打廢太子邊一躍而東宮心腹，忤逆父兄在前背叛廢太子在后，這人簡直不要太帶！

輕咳一聲，嚷嚷道：“你管我？！”

“我三哥有心上人了！”

“我知道，他喜歡表姐嘛！那你都能對表姐有好，我對三公子生出好怎麼啦！退一萬步想，萬一他倆掰了，咱倆不就有機會了？！”

謝拾安：“……”

這死丫頭說得好有道理！

“我有一計，”謝拾安突然神神地低聲音，“你我不是有婚約嗎？到時候我央三哥跟表姐和咱倆一塊兒親，然后趁他倆不注意換花轎，等生米煮飯，事不就了？！”

聞星落瞅著兩人。

以后的事還沒有著落呢，這兩人就開始湊一塊兒算計了。

而且好像還算計得不太明白的樣子，他們也不想想謝瓚一個人的心眼子就比他倆加起來還要多……

嘆了口氣，正從果盤里拿東西吃，一顆剝好的葡萄送到了的邊。

向謝觀瀾。

青年穿緋秾麗俊，低垂著眼簾幽幽道：“看來你我親的那日，我得提前檢查花轎，省的被誰換了去。”

聞星落忍不住彎起眼睛笑。

咬住葡萄。

酸甜的在齒間漾開，謝觀瀾卻沒收回手，只眸晦暗，順勢用指腹按了按細緋紅的瓣。

直到謝厭臣提醒般在旁邊輕輕咳嗽了一聲，謝觀瀾才不不慢地收回手。

聞星落知曉剛剛的小作被自家二哥哥看了去，不悄悄鬧了個臉紅。

垂下頭抓住襦，眼瞄向謝觀瀾，卻見青年依舊不慌不忙正襟危坐，仿佛他倆清清白白。

這份從容氣度，真不愧是西南兵馬都指揮使！

…

謝折出城的儀仗十分盛大，還帶走了不衛軍。

他剛走不久，京城的防守就松懈了下來，謝觀瀾等人混在尋常百姓之中，拿著偽造的籍貫和文牒，悄無聲息地出了城。

一路往西南方向跑了五十里路，已經約能看見遠駐扎的軍隊。

陳玉獅帶著副將們，率先迎了出來。

聞星落被謝觀瀾抱下馬背，不由眼前一亮，“陳世子——不對，我該稱呼你漢中王了。”

因為近日沒有發生戰事，所以陳玉獅并沒有披甲執銳，只穿了一便利的日常窄袖束腰錦袍，長發卻梳了簡單漂亮的子發髻，鬢邊還認真地簪了一朵鮮小花。

自打登上漢中王的位置，掌控了漢中郡的兵權，就沒再刻意瞞子份。

喜歡舞槍弄棒，也喜歡梳頭簪花。

不覺得兒是很丟臉的事，樂意以兒出現在人前，樂意以兒應對底下不服氣的將帥們，更樂意戴著花兒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陳玉獅爽利笑道：“承郡主的福。”

眾人寒暄了一陣，宋家大道：“一直站在門口做什麼，酒菜已經預備好，指揮使大人這邊請？”

眾多將領的注視下，謝觀瀾穩穩扣住聞星落的手，牽著大步踏進營帳。

蜀郡的將帥們多是謝觀瀾從蓉城帶出來的，因此知曉聞星落是誰。

漢中郡和涼州郡的一些將領，卻不認得聞星落。

他們只瞧見那小姑娘削肩細腰裊裊婷婷，肩上還系著謝觀瀾的暗紅繡金披風，雖是弱不風了些，卻著實有著國天香的貌，行走間儼然一副被謝觀瀾捧在手掌心的姿態。

一番好奇打聽，才從謝拾安口中知曉的份。

“你們說寧寧呀，是我祖母的寶貝疙瘩，是我大哥藏在的心尖尖上的人兒！”謝拾安恣意張揚，“反正你們就別打的主意了，否則我大哥一定會弄死你們的！”

陳樂之兇地叉腰附和，“沒錯！你們也別想著把自家妹妹許給謝觀瀾，搞出聯姻之類的事，總之你們誰也不許打他們兩個的主意！”

營帳鬧鬧哄哄的。

一場宴會，直到臨近子時方才結束。

明月高懸。

聞星落沒吃酒，只坐在宴席間，笑盈盈地看謝觀瀾同那些將領們觥籌錯。

他的酒量實在很好，然而架不住那群火氣旺盛的年輕人展開的車戰，一個個跟勸酒的老油條似的，儼然不把他灌醉就不肯罷休。

等宴會散場，謝觀瀾已是熏醉。

扶山和曳水把他扶到屏風后的一張躺椅上，沖聞星落拱了拱手，才相繼退了出去。

聞星落留在營帳照顧謝觀瀾。

借著昏黃的油燈，拿擰干的巾仔仔細細拭他的臉頰和脖頸。

怕他悶汗著涼，又解開他的襟，替他拭子。

正著，謝觀瀾忽然握住的手腕。

抬起頭。

四目相對，謝觀瀾的狹眸如幽暗積水的深潭。

他像是喝醉了，又像是沒醉。